梁书仪早先就跟设计师约好时间,他们到巴黎的翌日,在梁书仪的公司见到了设计师。设计师跟蒋凡晞稍稍聊过想法、确定了婚纱的套数和材质,这就让女助手带着蒋凡晞去隔壁的房间量体围。
蒋凡晞人一离开,梁书仪就笑着问唐熠:“太太很漂亮,哪里人?”
唐熠腼腆笑了下:“跟您儿媳妇一个地方,他们是高中同学。”
梁书仪意外:“是嘛?我前几天还在琢磨,心想可能跟我家恩恩是哈佛的同学,美籍华裔,毕竟你之前一直住在美国嘛。”
“不是不是,我太太是德国亚琛的,从小在河北长大。”
梁书仪调整了个优雅的坐姿,涂着大红甲油、戴着一颗大粉钻的纤纤五指往膝盖上一搁,感慨道:“你和我家御儿果然是发小,连找对象的方式和品味都一样特别。”
唐熠笑而不语。
梁书仪笑说:“你看看胡同里那些跟你们岁数差不多的男孩子,比如顾家老三老四,还有王家老大老二,哪个不是等家里长辈给安排个门当户对的北京姑娘?你和御儿倒好,一个在北京一个在美国,都跑去河北找对象了。”
唐熠不是喜欢聊这些的人,只是笑着应付:“缘分的事情不好说。”
梁书仪笑着看了眼办公室的门,没瞧见蒋凡晞的身影,回眸看向唐熠,压低声音问:“听说你爸之前中意盛华里头一个大股东的独生女,你是怎么说服他的?”
唐熠:“…”
他也不知道梁书仪从哪里听说来这些,但不知道怎么回答也是真的,尴尬半晌,说:“都是谣传,没有那回事。”
“是嘛!”梁书仪挑了挑眉,一双精明的双眼已是将唐熠的难堪尽收眼底。
她笑了下,说:“你爸要是还反对,你跟我说,我去跟他聊聊!没有人比我理解他老人家的心情,也没有人比我懂得开解他。”说着,拍拍唐熠的手臂,以示鼓励。
唐熠哭笑不得,正尴尬,蒋凡晞和设计师回来了。
他起身迎上去,跟设计师打过招呼,揽着蒋凡晞回自己身边坐。
梁书仪请设计师入座,眼神毒辣地看了一眼蒋凡晞的身材,用流利的英文跟设计师说:“TY的妻子这身材驾驭得了性感的款式,风格就不要设计得太保守了。”
设计师笑着看向蒋凡晞:“France,你觉得呢?要保守一点的风格,还是性感一点的?”
蒋凡晞去看唐熠,小声问:“你看呢?”
唐熠说:“年底北京冷,就别穿太性感了,容易着凉。”
蒋凡晞乖巧笑了下:“好。”
他们说的是中文,梁书仪坐在一旁都听到了,笑着用英文跟设计师翻译:“丈夫不喜欢妻子穿性感风,那就还是相对保守一点吧。”
完全根据自己的猜测去翻译。
蒋凡晞红了脸,往唐熠身旁缩了缩。
梁书仪跟设计师聊了一会儿,设计师要赶着回去出图,便告辞了。
她起身招呼唐熠夫妻:“中午阿姨请你们吃饭,France敢吃血鸭不?”
“她是肉食动物,什么肉都吃。”唐熠揽着蒋凡晞站起身,笑着垂眸看她,“银塔的血鸭她应该会喜欢。”
“那咱们赶紧走!边吃边聊!”
梁书仪风风火火地离开办公室,去让秘书备车,帮她打电话跟银塔餐厅打招呼留个可以看巴黎圣母院全景的靠窗位置。
蒋凡晞乖巧地被唐熠揽着出去,在电梯前等梁书仪时,小声说:“希恩她婆婆好热情啊。”
“嗯,她对喜欢的人很大方爽快。”
蒋凡晞笑:“那她对我评价如何?”
唐熠回头看一眼身后的大办公区,见梁书仪还没出来,脸贴到蒋凡晞耳边,小声说:“对你评价那是相当好!夸你是好姑娘,让我要好好珍惜你!还说我爸如果不同意咱俩,她要出面跟他谈。”
“天啊。她真的好好。”
唐熠吻了她脸颊一下,这才站直身子。
“我妈在世的时候,跟梁姨走得挺近。梁姨说你好,意味着我妈如果在世,肯定也会觉得你很好。”
蒋凡晞想起今年清明回去给婆婆上香,唐熠的姥姥也说过一样的话。
她和唐熠在一起之前很我行我素的,唯一的软肋和温情大概就是蒋志存,除此之外,对大部分人都一样冷淡疏离,就是乐队最好的三个朋友,除了演出和出去撸串,私底下来往也不多,更不提细微的关心。
所以这么多年了,她始终没发展出一个闺蜜。和唐熠在一起后,才明白人活在世上、行走于社会之中,是要学习做人的,是要礼尚往来的。
唐熠被软禁在美国那两年,除了扫墓和逢年过节,她每个月都会去后海探望韩家人,也会关心周恒在盛华的工作顺不顺利,还有唐熠在后海的那些发小,逢年过节她必会代替唐熠打电话跟大家拜年,也顺道帮唐熠报平安。
她帮着唐熠处理这些人情世故,才发现自己过去对朋友、对一些真心对她好的人真的是怠慢了,不懂事的她,肆意享受着别人对自己的好,却极少回馈。
唐熠的离开,带来了她的成长。
思及此,蒋凡晞搂紧了唐熠的手臂,看着电梯门里他挺拔的身影:“谢谢你让我变成一个更好的人。”
唐熠垂眸看她,露出一抹很暖的笑意:“我也是。”
行程实在是紧张,蒋凡晞和唐熠最后放弃了欧洲其他地方拍婚纱照,直接就在巴黎当地拍。
旅拍团队是梁书仪帮他们联系的,水准很高,选址也很文艺。
蒋凡晞自认他们不是一对文艺的夫妻,但真正融入那个氛围,文艺的情绪被调动起来了。
他们在蒙马特高地可以俯瞰巴黎全景的地方、在半山腰公园那面写满了各种语言的“我爱你”的爱墙面前、在如油画一般温馨美丽的塞纳河边,拍下一组组爱意浓烈的婚纱照。
他们在夕阳染红天幕之际,在浪漫的德比尔哈克姆桥,在那趟30年代的六号线地铁经过时,扬起唇角最幸福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