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的汗宫万籁俱寂,耳边只能听见风沙拍打在窗户上悉悉索索的声响。
国相宫里,魏泽天将一个透明水晶方盒摆放在正对着床榻的木柜上,又搬过一张高凳在对面坐下。
他面含微笑地盯着盒子一个劲儿地观赏,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像是正在观赏一件稀释珍宝。
水晶盒子里摆着一个女子的头颅,紧闭的双眼里微微渗出血水,薄唇微张面色已成青紫。头颅连着脖根被齐齐切断,底部朝外翻卷着一层暗红的皮肉。
魏泽天看了许久之后,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两行热泪顺着松弛的皮肤缓缓而下。
他捧起方盒将那带血的头颅拎到了自己的面前咬牙切齿道:“梁维,我也要让你尝尝这丧女之痛”
看着头颅眼里流出的血水,魏泽天伸出枯老的手指替她拂去:“莫要哭了,我很快就让你爹去地府陪你”话音未落,他急忙收回手指翻看。
当他看到指腹上沾染的那一层白色粉膏时立刻用手掌在死人脸上一阵猛擦揉搓。
乳白色的粉膏在大力揉搓下渐渐乱了形状,头颅上的面容也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叶隐修!你居然敢骗我!”一声怒吼从魏泽天的口中喷出“来人!快给我将人质抓回来!”
浑圆的旭日贴着沙漠棱线缓缓升起,放眼望去,四处尽是一片苍莽浑厚的橙色沙海,黄沙绞风卷舞直飞。铺天盖地的云层在沙漠上空缓缓移动。此时的天地仿如在空旷的亘古时代一般面面相觑。
赤璃一行刚收了帐篷准备继续出发之际却见身后黄沙漫天,大批骑军正朝着他们的方向追赶而来,气势汹汹。
莫齐预感不妙反应极快,立刻骑上马儿对赤璃大喊一声“姑娘快走!”
赤璃立刻跳上骏马奔逃,看这阵仗十有八九是要对她不利。
面对这突发的一幕,剩余两百护送兵足足愣了十余秒之后才反应过来立刻向逃走的两人追去。
赤璃虽然善于马术,可她所骑的只是普通马匹根本敌不上骑军们所骑的战马。
只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那两百骑兵已将二人团团围住,而远处翻滚的沙浪也离她们原来越近。
身下的马儿似受到了惊吓,嘶吼着在原地打转。
关键时刻,莫齐从身后抽出一把长剑对着赤璃道:“我去引开他们”
赤璃立刻跟上,从自己的马背跳入他的马背上大声道:“你只管骑马,把剑给我!”
莫齐未有功夫思索,将剑递向身后双脚一夹“驾!”
刀剑挥舞之下,耳边只剩嘶吼咆哮,伴奏的旋律是剑割裂皮肉的声响。
黑色的身影连连出招,剑光交错着陨落,飞舞,无数此劈砍下凿开一条条沙道。
她的呼吸透着浓烈的血腥味,骑兵们的阵形很快被冲散,他们只觉得一股凌厉至极的劲风正向自己的胸膛刮来。
溃败之际大批援军口中发出的呐喊声给了他们莫大的动力和勇气,刚刚消散的哀鸣和剑影又在风中绽开。
形式紧迫之际,前方团团墨云布满苍穹,暴风呼啸似是万物慌乱惊恐的呼叫。广袤的沙漠被暴风怒掀,无数飞沙走石形成仗把高的沙雾席卷而来,丝毫不留给人反应的时间瞬间将所有人裹入其中。
“你骑马快走!我引开他们!”莫齐集中生智,趁着天地混沌跳马而下。又扬起长鞭狠狠朝着马屁股抽打。
马儿逆风呼啸,驮着身上的女子穿过沙雾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赤璃惊慌回首,眼中只剩黑雾。
“莫齐!”她大声呼喊,声音被巨大的风声吞没。
阴冷的汗宫内怒发冲冠的魏泽天用手中的长刀指着跪在地上的叛军咆哮道“你为何要放走她”
“莫要废话了,要杀就杀”被捕之人仰起脖子丝毫没有畏惧。
魏泽天一把扯下他脸上的面具瞬间惊愕道:“你不是狄国人!”
面具之下是一张奇怪诡异的面孔,以鼻为中心左脸俊朗无比,眉浓如峰眼如幽潭。可右边脸上皮肤瘢痕凹陷没有一块平整的肉皮,而眼睛的位置只有一个肉洞陷在乌青的眼皮下。虽然右脸已毁,可依然能从左脸上看出他与狄人长相的巨大差距。
莫齐冷笑一声道:“对,我和国相一样都不是狄人”言语中尽是鄙夷与挑衅。
魏泽天此时已深知此人不是叛徒而是别国的内密,用刀尖抵上他的喉尖冷冷道:“你是谁派来的?”
“国相如此神通广大这个问题自然难不倒你,又何必要问我呢”话语里满是嘲谑与不屑。
魏泽天不理讽刺又问:“你是如何潜入汗宫的?”
“狄人头脑简单愚蠢至极,想要混进汗宫还不简单?”此话一出,原本按在他肩膀上的两支手突然用力掰扭着他的胳膊向上猛提。
莫齐牙关一咬,连眉头也未皱一下。
“好,我自然有办法让你开口”魏泽天目露凶光对手下道:“取七只毒蝎来”
混入狄国多年的莫齐自然晓得蝎刑是狄国最恶毒的刑法,也是狄军审讯时用的最多的手段,毒蝎食肉凶猛,只要将毒蝎塞入犯人喉咙,它便会顺着食道向下撕咬,直至将人体内所有器官啃食干净才会破皮而出。而犯人表面无损,体内却再无一块整肉,活活疼痛而死。
他左眼肌肉抖了抖很快又恢复平静,浑身散发出一股视死如归的英雄本色。
很快,侍卫便已取来毒蝎,看着玻璃瓶中那兴奋抖动的蝎子,莫齐使出全身之力将身体向前冲去。
刀尖刺入皮肉发出噗噗的声响。
魏泽天猛地抽出刀来却为时已晚,怒吼之下举起大刀朝他砍去。
顿时间血肉横飞。如此残忍血腥的场面,让无数上惯了战场的兵士们亦不禁撇过头去。
魏泽天一刀接一刀地将怒气宣泄在锋利的刀刃上,直至精疲力尽才扔下手中的利器,跌坐在地上急喘。
白发在他疯狂的挥动下挣脱发冠凌乱地披散而下,苍老的脸上溅满了血液。
他一身黑衣席地而坐,活脱脱地像来自地府的勾魂鬼差从地下爬上了阳间。
而坐在他身后高台上的那个人平静的面色上似乎还夹带着一丝戏谑,像是在欣赏一出有趣的戏。
偰律伸了个懒腰起身前缓缓开口道“传令下去,继续搜寻”说罢,饶有兴趣地看了眼坐在地上的魏泽天,踏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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