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的山谷中,耳朵在气流的冲击下听不见任何的声响。
“对不起”眼泪飙出眼眶时赤璃动了动嘴角。没想到她这短暂的一生,竟是要以这种死无全尸摔成肉泥的方式结束。
而此时的偰律并没有看见对方的愧疚的脸,他紧闭着双眼像是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准备。只有幸福的人才会留恋人生,所以他不惧死亡。
当二人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之时一颗出现在绝壁上的树给了她一线生机。那蓬松的枝叶像一支绿色的手掌向上托起。
赤璃感受到身体触及树干的那一刻,使上了全身的力气用双腿攀住了树干。而原本扣在自己手臂上的那支手突然拉着她向下坠去。
此时被救与施救的人角色已然对调。
“快上来!”赤璃强忍手臂似要断裂的疼痛朝身下的人喊道。
偰律惊愕之余睁开双眼,顺着她的手臂抓上她消瘦的肩膀,一个翻身坐于树杈上。
幽谷中,两个死里逃生的人沉默了半天才消化了心中的恐惧。
“对不起,差点害死你”赤璃攥着手指愧疚地道。
“你也救了我一命,咱们互不相欠”偰律指了指树根处狭窄的石洞道:“这颗树估计撑不了多久,想要活命的话咱们得尽快过去”说完他看了一眼瘦弱的女子道:“你行吗?”
赤璃向下望了一眼点了点头:“我可以”说着,一个飞身蹿向石洞,动作干脆利落。
偰律一怔,亦快速跟了过去。
狭窄的山洞勉强可容纳两个人藏身,却难免肢体碰触,偰律尽量缩紧身子减少对方的不适。
“郡主爬树的功夫练得不错”他开口打破尴尬的气氛,记忆中这个女子曾经望着不过一丈高的树木一筹莫展。
赤璃痴痴一笑朝血肉模糊的指尖哈了口气道:“我之前是被封了武功所以才让二皇子撞见了那一幕”
偰律看了眼她被鲜血染红的手指已无心玩笑。
嘶…他扯下衣布将她的手抓了过来小心翼翼地包扎起来:“你为何被封了武功?”他淡淡地问。
赤璃本想抽回手来,可见他并不是无礼之人不想辜负他的好意便任由他替自己包扎。
“此时说来话长,有机会再跟二皇子解释吧,眼下最重要的是要让上面的人想办法将我们救出去”她看了一眼对面山峰紧皱眉头,可想而知那个人发现她失踪后会是什么模样。这个突生的念头让她焦急的心没来由地一暖。
“那就用你刚才那招吧”偰律笑了笑轻声道。
“哪招?”赤璃没有听明白对方的意思,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偰律突然想起她方才那道尖锐嘹亮中气十足的呼救声,忍不住笑出了声:“郡主不妨呼救试试”
“…我也正有此意”赤璃尴尬地挤出一丝笑容,清了清嗓子。
“救命啊!”一道尖锐的声响从她瘦弱的体力爆发而出。
坐在她身边的男子身子一抖,随后咬住手指将脸撇想身边的石壁笑成了一团。
“救…”赤璃刚喘了口长气又准备呼叫时感受到贴在自己左臂的身体抖动的厉害,低头一看立刻降低音量:“你别笑,跟我一起喊啊”。
偰律被笑意憋得满脸通红,摆了摆手“我…我喊不出来”
见他这样,赤璃无奈地翻了个白眼:都什么时候了还死要面子,果然是个绣花枕头。
接着又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呼救。
“皇上!好像是郡主的声音!”正四处寻人的士兵匆匆赶到皇上身边道。
马背上双眼通红的男人大吼一声:“继续找!继续找!”当他看见那匹撞死在石壁上的黑马时,已无法克制狂跳的心。
而当他顺着痕迹看见那一道道手指扣出的血痕时全身血液书剑凝固。他根本无法接受那个女人已被这万丈深渊吞没。绝望之际士兵的这一发现让化开了他凝固的血液,她还活着…她还活着…
“咳咳…”在一声声竭力的嘶吼下,赤璃不停地吞吐着唾液润湿干涩的喉咙。
偰律拔了一根枯草悠闲地摇晃,像是在给身边的人摇旗助威。
赤璃撇了眼他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恨不得踹他一脚,可想到方才他救了自己一命便打消了这个恩将仇报的念头。
此时,老天好像为她打起了抱不平,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亮起一道道闪电,闷雷紧跟其后,不过是个刹那的功夫,雨点从天而降形成无数条雨鞭抽打着山石峭壁。
整个山谷里只剩下狂风骤雨肆意狂舞的声响。
“别喊了,雨这么大他们根本听不到的”偰律扯了扯她的衣裳不紧不慢道。不知为何,他倒是觉得呆在这里的感觉挺好。厚重的雨帘将小小的山洞与世隔绝,可以让他暂时忘记所有烦恼卸下沉重的包袱,况且身边还有个可爱的人陪伴。
赤璃闷闷不乐地坐了下来,揉了揉干痛的喉咙:“这场雨不知要下到什么时候呢”嘶哑的声音像换了个人。
这声音让偰律感到有些内疚,想起自己的无动于衷他又将身子缩了缩道:“雨停了换我来喊”
“你说的啊,莫要骗人”赤璃见他主动揽下这艰巨的任务,也不好再责怪这个差点因她而命丧山崖的人。
“嗯,我说到做到”偰律见她不再生气,立刻点了点头:“现在你有足够的时间告诉我你武功被封的故事了”
赤璃指了指自己的嗓子:“我都这样了,你还让我说长篇大论”其实骗他很容易,但一个谎言诞生后就会延伸出无数个谎言去圆谎,倒不如这个理由来得自然又干脆。
“是我疏忽了”偰律抱歉地笑了笑:“那就说说我吧”惨淡的笑容下他的脸色和天气一样糟糕。
“好”赤璃抱着双腿将下巴抵在膝盖上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我一生下来就被身边的人当成是异类,只因为在他们眼里我身上的血液不干净不纯粹,可笑的是我感受着别人的鄙视和疏远却还顶着王子的头衔。他们厌恶我却又不得不装出尊敬的样子,你知道那种感觉吗?是不是很可悲?”偰律平淡的语气像在说这别人的故事,可眼里流露出的悲伤确实真真切切的。
“可悲的是那些人,他们讨厌你却还要伺候你”赤璃歪过头来看着他,这个表面上乐观开朗贪图享乐的王子,其实过得并不快乐。人总是一边向外人展示快乐,一边独自舔舐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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