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有鬼要死了,魂飞魄散的那种!
还是一次两只!
太子殿下说玉石俱焚,那不是什么玩笑,是真打算和那位不依不饶的货两败俱伤。
谈墨就一个没看住,他居然抽空了法宝里的所有法力,对那凶魂打算致命一击。
吓得她直接跳起来,拎着凶魂藏到背后,“太子殿下你息怒,息怒啊!这人…啊不,这鬼执念已深,你这样吓唬他是没用的,何不平心静气地好好沟通呢!”
“孤没好好说么?他识相么?”
谈墨,“…?”
“这样拖着没意思,孤看你也挺忙的,我们玉石俱焚,应该也正合你意才是,为何你要护着他?”
谈墨尴尬地摸摸鼻子,“话是这么说不错,但我这不是为两位着想么!在下毕竟是个好人!”
太子殿下笑得神鬼莫测,就连她手里捏着的凶魂都颤了一下。
怎么?难道她说错什么了?
“谈墨啊,虽然咱们这些小修士对于脸面一说乏善可陈,但是…你也不能太不要脸了不是?”常朵善解人意地替其他人开口。
尹栖和她相同意见,嗯嗯附和。
谈墨就不高兴了,问阿大,“我不是好人么?”
阿大很淡定地点头,“你是。”
谈墨舒服了。
然后回头继续处理太子殿下和凶魂的事情,“你们看这样好不好?”她把凶魂从背后拎出来,和太子殿下一左一右面对面而坐,“你呢,觉得这幅画是你的,想拿回去。太子殿下呢,想做一个举世无双的厉害法宝,其实不若你也进到太子殿下的画里去,他那里地方大,不介意养你一个闲人的,你觉得呢?”
凶魂怔了怔,认真地思考她的提议。
太子殿下却不高兴了,“你凭什么替孤做决定?孤这里是收容刁鬼破烂的地方么?”
谈墨斜眼看他,“收留他或者是被我打死,你可以选择!”
太子殿下,“…”
“别跟我摆什么皇家的谱儿,我还是凡人的时候没见过比县太爷更大的官,成了修士也没正经进过那个皇族,对你们那套规矩路数不甚清楚,但我一力降十会啊,你要不服就来和我决斗!”
“我决斗你祖宗!”太子殿下都快被气糊涂了,索性闭上了嘴。
那凶魂倒是想好了,“我可以。”
“我不可以!”
谈墨,“我觉得你必须可以!”
拳头硬才是硬道理,太子殿下很早之前学会了这个道理,所以在她目露凶光之后,安静闭上了嘴。
凶魂似乎有点兴奋,搓搓鬼爪,走起路来跟个螃蟹似的,就在谈墨看不下去准备提脚送他一程的时候,他忽然停住,转过脑袋问谈墨,“我进去了要是不满意还能再出来不?”
太子殿下,“?”
谈墨嘴角抽了抽,很认真的告诉他,“怕是不能!”
“还能投胎转世不?”
“怕是,也不能!”
“那我能做什么?”
太子殿下呵呵冷笑,“能魂飞魄散!”
凶魂瑟缩了一下,“那我还是——”
“是什么?你说说看。”太子殿下笑得十分和煦。
“我觉得我没有执念了,我想去投胎了!”
谈墨轻抚额角,被这俩货气笑了,“你们,逗我玩?”
太子殿下,“孤没有!”
“也不是我!”
谈墨懒得理他们的官司,直接问,“所以现在我为你超度?若是你还执意留在这,那我不介意让这位太子直接弄死你!反正只要不是我,你怎么死我都不会受罚的!”
凶魂畏惧地退了半步,又望了望太子殿下,最终还是妥协了!
好在这东西说自己没有执念了是真的,谈墨超读完,破庙里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她就直接将额头贴着的符篆直接撕了下来。
常朵兴奋地问,“走了么走了么?谈墨,你下回能给我也贴个符给我看看不?我还没见过鬼呢!”
谈墨,“我怕你看了也变成鬼!”
“为什么?”
“吓死了!”
尹栖,“哈哈哈,没事儿,她现在也是个胆小鬼!”
常朵哪能放任他这么嘲讽自己,当即两人又隔着阿大庞大壮硕的身躯吵得热火朝天。
这边厢,谈墨问太子殿下,“你打算怎么办?”
“孤若是想继续浪迹天涯呢?”
“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哦,那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谈墨就喜欢这么识趣的,所以直接把他扔给了阿大,“你以后就跟着阿大吧,他太老实了,你记得多帮帮他!但是如果然我知道你坑他,把他拽进环境,别怪我连个尸首碎片都不给你留。”
太子殿下讪笑,“我是这种人么?我也是好人,想来孤的学识跟见识,当他的谋士定是绰绰有余的。”
谈墨没发表意见,倒是阿大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太子殿下当即炸毛,“你这么看着孤是何意?看不起孤?”
阿大用实际行动回答,那就是直接把他几把几把塞进了乾坤袋里。
带上旁边一直看些的方式,三人两魂继续出发,到下一处地方。
只是这回常朵和尹栖的好运似乎没压住谈墨身上的倒霉气质,线条显示的路线居然距离合虚十万八千里。
“此地是…白梅源?”
这下事情难办了。
夹出来的凶魂生前是一位女子,名为招弟,是家中第七个女儿。
许是她这名字取的吉利,爹娘在她之后果然生下了一个男婴。
为了养活儿子,她爹娘先是卖了长得最好看的大丫头,尝到了甜头,便一直靠卖女儿维持生计,直到儿子十岁,招弟十二岁那年。
其他的女儿都被他们卖光了,只剩下一个长得明媚大方,人又吉利聪明的招弟。
某日,牙行的婆子又来收人,爹娘考虑再三,为了儿子读书的束脩和家里的花费,不顾招弟的苦求,还是把他卖了。
弟弟自小与她亲近,哭的声嘶力竭,可最终也没能改变什么,只在她被牙行的人拖走时许下重诺:若有一日他功成名就,定会将姐姐们寻回,锦衣玉食,好生供养。
招弟信了,替其他几位姐姐一起信了她那个见鬼的弟弟。
她因着貌美,被牙行的人转手卖进了青楼,从此描红倚翠,迎来送往,过得麻木绝望。
后来,楼里来了位新科状元,妈妈命令左右人穿戴出最娇美的模样前去伺候,还说新科状元得国舅爷赏识,将来前途不可限量,让她们一定要好生伺候。
其实招弟知道,这青楼本就是国舅爷的产业,这档子生意除了挣钱,更重要的是收集情报,拿捏把柄。
本来这些是她早就是做惯了的,但怎么也没想到会遇见那个踩着姐姐们的血肉供起来的胞弟。
弟弟穿着文人最时兴的直裰,面料华丽。腰间还别着一块上好的白玉珏,手中还拿着一副十分精致的折扇,端的是风流俊朗。
招弟虽然买不起,但这些年眼界和见识还是有的,这样一身行头怕是要数百两银子!
愣怔之下,她比其他的姐妹慢了几步,她那弟弟竟然一杯滚烫的热茶泼她脸上,骂道,“不长眼的狗东西,不会伺候人要这张脸有何用?”
招弟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然后又想起自己脸上扑了厚厚的一层粉,他硬是认不出她的。
为了不让人看出端倪,也为不不给他脸上抹黑,招弟忙跪下道歉,可最后的结果便是她被亲弟当成脚蹬在地上跪了一整夜。
看着他和身边的姐妹调笑,听着他们床榻翻滚的暧昧声音,简直羞愤欲死。
后来趁着院外派人接她入府,她寻机去了状元郎的新府邸。
远远地看着弟弟和弟媳相携而出,鞍前马后,直到马车消失不见。
她经过多方打听才知道,新科状元当年机缘巧合之下救了国舅爷的性命,国舅爷这才对他礼遇有加,甚至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他为妻。
她花了数十两银子让人回老家打探爹娘消息,才知道当年那场水灾里,爹娘也一同遇了难,可惜他们养出来个白羊狼,权衡之下,将唯一的救命之机给了国舅爷。
招弟恨得眼睛血红,可她到底不是当年未及笄的单纯傻气小村姑,她知道自己万不能这么莽撞地跑到状元府质问,她只能等,等着他来,再将事情问个清楚。
状元郎并没有让她等太久,可对此她却是一点儿也开心不起来。
本来妈妈没安排她去伺候,架不住她苦求贿赂,最终还是把她添进了屋里伺候的名单里。
招弟一直等到房中喘息声歇,顶着一张卸了妆容的脸慢慢靠近状元郎,“阿弟,你可还记得七姐?”
原本餍足的状元郎身体蓦然一僵,条件反射地直起身体,伸手掐住招弟的脖子。
他不承认她。
甚至为了隐瞒住自己那些肮脏的过往,不惜杀了她。
她在他的口不择言中才知晓,原来她被卖了以后,家中再没有可以卖的女儿。
钱很快花光了,习惯了衣食无忧的胞弟怎能忍受那种日子?所以危难之际,国舅爷没费多少功夫,就说服了他。
只是他也聪明,竟还顺势让国舅爷相信为了救他,父母却罹难的假象。
真是一个好儿子,好弟弟!
招弟死前问他,“踩着自己血亲的尊严性命换来的富贵,你可心安?”
状元郎当即对她冷笑,“富贵险中求,我来到这世上,和你们成为亲人就是我的劫难,如今我遇难成祥,姐姐难道不该祝福我么?姐姐若是不死心,不若就好好看着,看着我将来荣华富贵,看着我将来锦衣玉食,看着我将来权势滔天!”
说完之后,状元郎拿着衣服走了,留下一具渐渐没了声息的尸体。
招弟不知道她死后的那会儿做了什么,只知道当她清醒过来的时候,整个青楼都已经化成了一片血海,里面纵横交叠着无数尸体,有达官贵人,也有风流书生,更多是则是往昔她那些同样挣扎求生的姐妹。
后来她到了状元府门外,一直徘徊。
她杀了很多人,已经成了一个厉鬼,没直接重进状元府是因为自己的那点执念,她是真想看看,自己这位胞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下场!
可惜日升月落,春去秋来,弟弟的官越做越大,果然如他所说,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就差一个权势滔天,当年放下的狠话便全部都实现了。
招弟躲在阴暗处抬头望天,喃喃道:“既然天道不公,那便由我来收了他的性命!”
继青楼之后,又是一出血海,只是在她还没杀了胞弟的时候,她被合虚的弟子给收了去,这才停止了这场虐杀。
谈墨唏嘘,“这故事够惨的啊!”
常朵愤愤,“她那个弟弟太不是人了!这样的人凭什么能荣华富贵?”
太子殿下慢悠悠地说道,“怕是得他那位老丈人不少帮衬吧!”
招弟朝着尹栖的方向恭敬行礼,知道他看不见,转而问谈墨,“你能帮我问问这位公子,他此言何意么?”
谈墨如实转达。
太子殿下道,“你们没发现这书生所有命运的转变全是因为这位国舅爷么?按理来说他要答谢那位状元郎的救命之恩,赠其银两,予其状元,足已还清了,何故还要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他?难道你们不觉得这不像是招女婿,更像是——”
“找傀儡!”尹栖接话。
招弟不解。
常朵帮着解释,“你弟弟怕是从一开始就中了那位国舅大人的道啦!他扶植你弟弟,又抓着你弟弟贪慕虚荣,害死双亲的把柄将他牢牢掌控,而后有用女婿的名义光明正大地将他碰上高位。”
招弟,“所以呢?”
常朵,“所以你弟弟也挺惨的!你们一家子都没一个好命啊!”
谈墨轻哼了一声,“她弟弟挺惨的?难道就因为惨就能否认他做的那些丧尽天良的事?坏就是坏,在遇见国舅之前他便已经受不了贫穷,害死爹娘的选择是他自己做的,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怪谁?常朵小仙女啊,当圣母容易被吐唾沫哦。”
常朵,“…我只是说事实嘛!”
谈墨逗狗似的摸摸那根养魂木,道,“这些都是猜测,实情如何我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