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和两辈姊妹还在店里没散,倒没什么商量的,纯碎是混着打发时间了,忠承一家一会儿也要到酒店去,忠旭原本开玩笑也要去,说是明天早上看新娘子。不过她是这么说,自己在三江有房子,老张一会儿也转去,这时有潘迅拉着,两姊妹坐在门口的空调口上悄悄话摆个不歇。
忠承等叶舒母女从洗手间出来就准备去酒店睡觉了,出来见信欢潘宁几个姊妹挤在门口靠窗户一张没人的桌子上玩手机,心里升起奇怪的伤感,他朝几人笑道:“从小有啷个事你几姊妹最喜欢一哈在坝子边边挤着,现在噻你看,你们这个大部队没得几个人啦哟,信有走脱一个,明朝潘寓走脱一个,还剩你两姊妹,剩潘宏,还剩哪个啊。”
潘宁拍了拍刘强宽厚的背:“你在前面顶住了。”
刘强乐不可支:“我这个体积面积,除了我还有哪个顶得住嘛。”
信欢:“嗯,相信你,好好的顶着。”
忠承凑过来看三个人的手机:“手机不离手,啷个耍式嘛,比国家领导还忙。”
潘宁:“唯一耍手机的时间就恁点,平时上班忙的吃饭都没得时间,就这点儿时间耍手机你们还说天天耍手机时时刻刻耍手机,我还想欸,没得这个机会。”
刘强正刷到一张朋友圈里同事父亲生病的照片,照片里是一只带输液管的手,配文字:老爸快点好起来,这样遭罪好心疼。
忠承忍不住:“发个朋友圈病就好了。”
信欢头也不抬:“最不理解的是有的人参加个丧礼,屋里死了人也往朋友圈发,还配实时视频配图片,配文字,配煽情伤感好悲痛欲绝的文字!”
刘强:“或者配个自己悲痛欲绝的哭脸,眼泪横流。”
潘宁:“不然你们啷个晓得我好孝顺好伤心好难过呢,不然你们啷个晓得我屋里死了人呢。”
忠承:“......”
信欢:“哎,没得事,没有直接配死者的正脸就行。”
刘强:“.......”
潘宁:“......”
忠承问信欢:“信有还有好久拢嘛?”
刘强道:“跟我谈九点半的车喊我去接他呢。”
忠承:“他一个人?”
信欢似笑非笑:“你问我?”
“......”忠承:“你也是一个人?”
信欢:“你问我!”
忠承:“你的事我不问你。”
信欢表示无语:“你该去问那些男的。”
潘达和忠信从后厨出来,身后跟着店里的服务员,明天还是正常营业,潘达要把该交待的先交待清楚。又有客人来了,服务员来收拾桌子,忠旭和潘迅往这边潘宁几姊妹的桌子移过来。
忠承:“哥哥还没下班。”
潘迅:“晓得到几点啊,本来说是五点半下班,有个手术,搞到现在还没得人接电话。”
忠信:“老汉呢?”
信欢:“外面抽烟。”
潘达:“他嫌空调开低了待不住。”
潘宁:“陈旭东啷个没转来呢?”
忠旭:“懒得谈他,天天请家长,学习学习看不到成绩,花钱花钱是能手,吵架吵架你吵不过他,回回一谈就是,跟你没得办法沟通,跟你谈不到一起,跟你没得话谈。”
信欢:“进入叛逆期了。”
忠旭:“还叛逆期!”
忠承笑笑不说话,叶舒母女也出来了。
潘达:“一哈都到宾馆去嘛,房间多,睡得下。”
忠信:“我转石塘去。”
潘达回头瞪他:“你石塘有金子!”
忠旭:“我也转去歇我的老屋,一年没转来几趟,转来还不在那屋里住两天。”
潘达:“你是该转去歇,给老汉把铺盖被子那些换哈,这马上热天了,换床薄点的,老汉他也不管,一年四季都是那一床铺盖。”
忠旭的嘴:“你天天待一起你不晓得换?你不是儿!非要等我。”
可潘达也是图嘴快活的人:“我勤快很了衬托不了你!我深怕把你的好名声背了没得人晓得你多好。”
“……看你今朝媳妇接进来你啷个谈。”
潘达心满意足了,转头见青舒一本正经站在叶舒身边,逗她:“明朝早点起哟,早点起才有大红包。”
叶舒替她回道:“这个我们在行。”
潘达又叫忠旭:“转来的才有红包哈,没转来的没有。”
赵盈和陈旭东都没转来,忠旭道:“你看我明朝要得到不。”
潘宁:“幺嗲是准备明抢。”
忠承问潘运:“潘宏晚上转来噻?”
潘运:“可能明天早上。”
忠承便叫刘强:“那明天就是你一个哥哥哦,把场子撑起哈。”
刘强:“堵我堵的住,撑我撑不起来。”
大家乐不可支,谁能撑的起来,信好是下一辈里最高的。潘宏也高,但是潘宏没有信好生的好,信欢把脑袋垂了下去,手撑着下巴看手机。
潘达:“妹妹多,兄弟没得好多,还是该把陈旭东逮转来。”
忠旭:“你又不是嫁姑娘,娶媳妇是给人家送钱,你要恁多人来整啷个,钱甩不出去吗。”
潘宁道:“还哭不?二婆婆过世,轻轻挨哈儿就哭呢。”
刘强:“我们这一辈是楞个噻,你没看网上说嘛,最没得担当没得责任感的一代,又犟又娇气,讲道理你还讲不过,懂的比你还多,样样都晓得,就是做不来不是恁回事。”
忠承:“接受的东西太杂太乱了,用最简单的一句话说就是包包里分明一百块钱都没得,但就是觉得十万块钱不是钱,十万百万都觉得是小钱。”
潘达的店里来往客人络绎不绝,几姊妹先还能坐着说话,一会儿就全挤到门口和收银台了,再过一会儿,干脆被挤到外面走廊和梯步下面来。老张抱着手站在梯步与梯步的大平台中间望他们,但凡这一堆人挤在一起说说笑笑,心里总是暖烘烘的踏实和心安。
大家看他一个人站在下面,又都围到他身边来:“在这里看啷个嘛,明朝天晴唛落雨嘛,日子好噻。”
老张笑道:“明朝的日子肯定好哦,好得很。”
说完,又补充一句:“做喜事欸,啷个不好啊。”
忠承笑了笑:“还剩你一个老疙瘩,好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