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恍了的嘛！我当时晓得呀，哎呀也不是当时晓得，我就是，啧，哎呀，感觉也不是很多钱，就十几块钱，给他了就给他了，哎呀给他了就算了！就是我们回去路上那个快递点，我是晓得欸，我未必直接戳穿他吗？那我二天啷个走他那里去拿快递嘛？关键我们大部分的快递都是走他那个点，那你说我二天去，我尴尬不尴尬啊。”

本来就委屈又气恼，被母亲一吼，干脆破罐破摔不要了，人往凳子里一坐，心里算个人的小九九去。

陈启明站在后厨门口的帘子边：“算了就算了，十几块钱又不是好大的事，当送他了。”

“你恁大方恁有钱？”忠旭将他望一眼，走到旭东身边来坐着：“那你明知晓得他是故意多让你付了十几块钱，你都晓得了，你都付完了，你还在这里到处打电话投诉啷个呢，还在申诉啷个呢？你这就不怕尴尬了，又觉得十几块钱是钱了？又心疼钱了？”

“哎呀——”他转过来看着母亲的胸怀，极不耐烦：“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明明就是一个十几块钱的事情，他跟我说三十几，感觉像把我当小娃儿耍，我是傻子吗？而且他这种行为肯定不是头一回，我这样不是助长他的气焰让他二天更去坑人家吗？十几块钱我早上买两个手抓饼不可以吗？非给他？”

忠旭哼笑：“现在晓得十几块钱可以买两个手抓饼了？”

孩子翻了个白眼：“平台上是跟我说十几块钱，然后他又跟我说不要以平台上的为准，说平台上的是虚拟的，不加首重的，当时他说的，啧.......然后让我加他微信直接转三十几块钱给他，啧——后面我，哎呀，你过去点！”

忠旭偏凑近他：“你平时不是恁歪的嘛？平时不是恁拽噻？人家跟你说三十几就是三十几？人家跟你说微信转给他你就转给他？”

陈启明从收银台里抓了个橘子剥，路过母子，出来分了一半给老张，同老张笑道：“人家是成功之母，你是成功支付。”

“......”老张原本是不吃橘子的，现在也接过来，拿在手里，像接过了什么特赦令。

旭东横脖子道：“反正我打电话投诉了，非喊他把这十几块钱还给我不可！”

忠旭：“多有本事呢你！那你下回不要从他门口走。”

陈启明：“钱也不是好大个钱，当送他了，天晴落雨的，二回注意。”

旭东：“钱确实不是好大个钱，但他这种行为就让我觉得恶心啊！你这样骗我干嘛呢！很明显看我好欺负是吧，我老的老小的小！”

母子俩说是说，又跟电话磕一下午，最终以那个叫他转三十几块钱的快递员退还十几块的结果为结局。晚上忠承一家来吃饭，还是说这件事。

“憨包！我平时说他没得用欸，他还犟嘴，说我冤枉他，还觉得个人不得了得很，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了，回回吹这个啷个那个啷个，结果呢，人家随便给他讲几句口气稍微严肃点的话他就吓到了，叫他转钱马上乖乖就把钱转过去！”

“哎啧——”旭东坐在门口最靠边的位置上，吃饭不好好吃，依然是拿一个手机不离眼，脸上已经没了下午的丧家之犬颓势，钱到了手，能屈能伸，随忠旭说什么，又是一条好汉：“我那不是怕尴尬唛！你想二天我还要经常走别个店里去拿快递，那碰到，你说我啷个说呢？而且，我当时不是被吓的好不好！三十几块钱未必能买车买房吗，我就是想着这也没几个钱，你想多挪一点也无所谓，但是你，十几块啊，多收我十几块啊！那这不就很明显看扁我吗！那我能让你得逞吗！”

忠旭：“他都不怕尴尬他都不哨皮你还怕丢你的脸？你脸多金贵？”

老张现在也放心了，脸上眼睛里都是大起大落的愉悦和感慨。

忠承：“那你以后不是更尴尬了？他还把钱还给你？以后看到你就想捶你，你以后都要绕那边走。”

陈启明陪着忠承喝酒，回去的车有叶舒开，又给老张也倒了些，大约高兴，又是热开的啤酒，老张也接了大半碗。

旭东竟然也伸碗来，做出酒桌上大人的样子：“放心，是我小心眼儿了，人家那些搞惯了坑蒙拐骗的人人家说谎脸都不红一下，直接就说我平台上看错了，我算错了，错的钱退你，其他一句话没有，连让我跟客服说好话的言辞都没有，直接得很，完全不觉得自己昧了别人的钱！”

老张：“良心不好......”

叶舒回回来总是吃的不多，大半在照顾青舒，说话更少，母女俩一样，陈启明总是招呼，忠旭眼观菜，要笑不笑的。

回回桌上的话总是张家几个人说的：“十几块钱也不是啷个大钱，可能他也是真的算错了呢，真正想坑你十几块钱他也发不了财啊。”

旭东：“十几块钱是发不了财啊，但是很多人的十几块钱不就发财了吗，一百块少吗？一百块不就是十个十块吗？积少成多啊！他今天在我这里坑点，明天在别人那里坑点，一个饭钱有了呀，两个手抓饼！”

陈启明：“还惦记你的手抓饼。”

老张也笑：“那天早上要迟到了没来得及，从明天开始喊你妈老汉也加个手抓饼。”

旭东喝了口酒：“你说是不是嘛，勿以恶小而为之，他这是算不上什么事啊，但是你抵不住他积少成多啊，而且，小时偷针长大偷金，他，胆子越来越大，以后每个人都昧一点，我擦！发家致富了！”

陈启明：“......”

忠承：“.....”

叶舒：“......”

青舒：“......”

忠旭将他敲一筷子头：“格老子——”

老张：“光嘴巴会谈。”

“是不是嘛，再小一点事呢，你香蕉皮扔地上，那别人踩到了，摔了，是，扔香蕉皮是小事，人家骨折进医院是大事啊！你这点点钱，都漏渣，手都抓不起来，可那就不是钱了吗？我们老师整天在班上跟我们说他教我们，一天基本工资才四千，平均到每节课没分钟......他这比我们老师挣的还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