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欸!我昨天才从银行里取出来的!”
“哦对了,我中午捡到的钱旧的像油渣一样,再说你也没有到外面大厅去噻,你一上午都在这里面炒菜端菜打菜,你啷个可能把钱落外面他们吃饭的桌子下面呢?你不信你晚上碰到明早碰到了你问他!”
曹琳琳怄的直垮眼睛:“我啷个没到外面去呢!我早上一来就在外面拖地擦桌子,中午收碗收餐盘我也出去了的,我啷个没出去呢。”
她的脸上已经是输不起的模样了,周大姐赶紧道:“莫慌好好的想嘛,是不是落到其他地方去了嘛,你是早上在外面拖地就落了的话中午食堂恁多人吃饭哪个捡去了你啷个晓得啊。”
何师傅这时也停下来插着手哀悯的望着她,只有罗大姐仍凶巴巴道:“快点先淘菜腾筲箕哦,马上我这里花白焯水出来放哪里,青菜快点淘起来。”
明明已经是失而复得的钱再次丢失,曹琳琳的脸比她此刻的心情还复杂:“我早上来换衣裳摸了都还在,剩下我又没走哪里去,我又没摸包包儿,包包儿又是好的……”
戴师傅开玩笑劝她:“那早晓得我不该捡这个钱咯,捡了来还是个麻烦,搞得像我个人私吞了一样,那里,不信你去把那里人喊过来我们对证,人家说的像的嘛!长啷个样子,好多,坐的哪个位置,又正好他来吃饭吃的晚,当时恐怕后面都没得人再来,不然也轮不到我来捡,未必人家都说得恁像了我还不还给人家?我是那种人不嘛?或者你说那是你的钱,中午恁多人吃饭他不捡非等着我来?莫非那个人他先头看到了不好意思后面吃完饭又转来找?哪个能看到嘛?他多此一举整啷个嘛?”
周大姐好心:“也有可能是那种,可能就是人家看着是三张新钱就把个人包儿里旧的拿出来调,也有这种人。”
她还正预备说戴师傅也是好意,捡到钱还给人家的人也是好心,还没说出来,戴师傅立马喝断:“我不晓得你那是啷个脑壳!”
罗大姐望一眼周大姐,小声道:“谈话不长脑壳。”
何师傅指一指曹琳琳的口袋:“好好找一找嘛,好好找一找好好想一想看看能不能回忆起到底是在哪里落的,戴师傅他这里既然有人来问唛多半不是你的噻。再一个人家谈的出来具体,你的钱人家啷个恁清楚呢,你还是要好好回忆哈你的钱是在哪里落的,这样才好找。”
但明显本就怨上戴师傅不问青红皂白把钱给那人的曹琳琳如今听了周大姐的话更不疑有他,哪里还听得进去其他说辞。
罗大姐道:“已经落了的东西还走哪里去找啊,又不是别样东西,又不认人又不咬手又没写名字,又不是一哈都是瞎子。”
曹琳琳怨气大:“我就是谈我今年背时呢,没得哪样平平顺顺,不是找不见这个就是找不见那个,晓得真是像我身上有个小人一样。”
戴师傅摆出懒得再争的脸转身忙灶台上的去,罗大姐却有些上纲上线了:“你觉得你周边有人手脚不干净唛你调监控噻,你报警找警察噻,你这个话还不要在这里说欸,你这个话我听不得哈,我听来的话就是在说你不见的东西是我偷的哟,说话不要恁恶毒哈。”
“你非要往身上背那我啷个整嘛,我谈的是犯小人没谈是犯你噻,你恁心虚整啷个呢。”
何师傅忙打岔:“快点整饭哦,打啷个嘴巴仗哦,人家那里钱落了嘛心情不好你多该体谅哈噻,你也是,以后个人钱千万揣好,莫再大意了。”
罗大姐朝他发火:“我是站着耍吗?我没在淘菜整饭我在躲懒儿?”
周大姐道:“哪个没有失钱的时候,失财免灾,这回鞋没买到证明娃儿想给你节约钱,娃儿懂事了晓得心疼你了,鞋穿的好不好看有啷个关系嘛,学生娃儿主要学习成绩好才光荣呢,要学习成绩好才是面子才好看。”
曹琳琳气得恨人,可除了自认倒霉又别无他法,越想越怄越想越气,光板出一张脸话也不说了,没气一会儿便听到有人在外面喊:“康维军堂客——搞快点,警察在外面喊调查康组长,你快点出来看哈哦——”
梅英回家换衣裳,在屋里把姑娘教训一顿,恶狠狠丢下最后一句话:“以后再出去走远点,莫转来,出去了就再莫转来,不然人家看到你进进出出的丢脸。你以后随便出去整啷个,发财也好要饭也好,要饭都不要要到我屋门口来,我不得打发你的,我跟你老汉莫把你班子脏了,你比我们要不得了些,我们比你要下贱点。”
这样说完,出了门止不住痛哭,她打电话到店里问封亮转来没有,让他回来了就赶紧回家来。
封二不会跟人打架的,封二忍得了,不会跟人打架动手,梅英始终这样坚信,然后想到他现在在医院里,眼泪止不住的往下面滚。她倒没想孩子会如何,孩子始终是孩子,过了叛逆期自然会好,身上掉下来的肉,疼还是痒她都知道的,而封二这样的卖命更令她不知如何是好。
世事难料,人在多数时候尽量不要说起当下,那会对你继续未来产生各种阻碍,就像梅英屋里的事。她在收到封二于厂里出事的通知时简直急的活不下去,心里愤怒极了那堆工友,那破工厂,和当下所有人,恨得巴不得自己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把一哈憎恨的人都拆骨分尸。
而当下因此回忆起原先封二几兄弟在屋里打架过孽,分明从前也气的发抖恨的咬牙,也脑子热懵提棍子上去要同归于尽,现在再想,却连当时自己说过哪些话,有没有受伤都忘记了。其他人都袖手旁观,个人大脑潜意识却极善待自己,趋利避害,努力让你乐观活下去。
再像当下说姑娘封媛去封二工厂跳楼的事,当下哪里活得下去,身体遭遇了这样的事,又听到母亲说这样的话,再想康维军他一个有家室的,心里简直连哭也哭不出来,可再过一阵说,不也还是过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