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几天,哥哥喊我到他那里耍两天,我还没买票呢,但也耍不了几天了,已经请了将近大半个月的假,再不转去还怕我们领导都已经记不得我这个人了。”
“你在那里做哪种嘛?”他询问。
“管钱。”他有些自嘲,怕父亲听不明白,又详细说道:“帮人家钱生钱。”
“那好噻,管钱好,钱生钱多好。”老张一面笑,一面大张着嘴喘气,想开个玩笑,但害怕自己理解错了,只好光笑,又道:“管多少钱嘛,啷个管嘛,像银行那样存着?”
忠承:“存着也是,不过存银行的利息就那些,但是放我们这里利息多涨得快,银行生的慢,我们生的多。”
老张更高兴了,含着烟笑得合不拢嘴似的,可下一句忠承又叹气:“生人家的钱,不是自己的钱,自己没有钱,本金多就生得快,钱越多越有,越没得钱越没有钱,哎,没得钱!”
“那你努力噻,你努力找钱,你也努力越多的钱生更多的钱。”
“成本嘞?本钱嘞,投资啊,投资才有回报啊,我还能空手套白狼啊,没本钱啊,你赞助我本钱吗?你赞助我吧,我保证连本带利还你,你借一千我还一千五,这划算吧。”
“......要得呀,好多钱嘛。”步步紧逼下的老张笑的话都说不清了。
直到儿子说出后面一句:“一万,内部价,一万起步。”
一万起步,老张手里的烟叶现在是二十三块钱一斤,按产量这一大片晒干了能有一百斤,哪怕算上二道烟三道烟,也就是顶天能有三千块。再说烟叶四五月份栽种,要到十月中旬才开始收割,中途种种生姜,高粱,小麦,红苕,油菜,种土豆小菜绿豆黄豆,哦稻谷,晒干稻谷最高价时一块八,产量最高时几千斤......一万起步啊,一万,竟然一万才起步。
烟叶的油染黑了老张的手掌缝,他沙哑着嗓音张口:“你那些吃饭贵不?”
忠承知道他是拿这回在嘉兴比:“一般,贵也有点,也有不贵的,我们有食堂噻,你想出去吃也可以,有报销,出去吃的话一般都是跟客户一起出去的。哎其实,还是衣食住行最赚钱,你看看酒店饭店,你看看达儿哥哥他开的饭店,不然他现在怎么开了个炒菜馆又开了家火锅呢,这绝对利润高啊!”
“你也回来开呀,你也回来开一家吧。”
“我不来,我搞不了油烟那些,我适合当甩手掌柜,当老板多好,啥事不管坐等数钱,等有钱再说,有钱了钱生钱就简单了,大片投资,嗯,坐家里数钱,请人数钱。”钱途一片光明。
“哈哈咳——咳,哈,好,好好,你好好挣多多的钱,咳——”
老张又不知要继续往下说什么了,天气早几天就问过了,那里冬天冷的要命,交通也问过了,城市大得很,交通工具也繁多,身在其中稍不注意就会迷路找不到方向,人很多,地平,工作忙,早出晚归,其他的,说了你也不晓得......
儿子已经大了,老子无能为力了。
忠传在下面大路坡岗上点麦子,她一个人打窝,一个人点麦,一个人淋粪,一个人覆土,她硬是速度,恁大几坡红苕地她也一个人把它挖完了,老张笑对着对面的满目山河空望一阵,继续割手里的烟头子。
天稍稍暗些的时候黎书慧到堰沟上面的牛皮菜地里办猪草,见父子俩都在下面,将背篓扔在菜地里也到烟地下面来望一望。
忠承看赵盈眼泪汪汪的倒在黎书慧怀里,逗她道:“啷个了?眼泪水还在眼睛边上唛。”
黎书慧道:“晓得她格老子今朝是啷个搞的啊,硬是哭起不歇气,哈哈又嘤嘤昂昂的哈哈又嘤嘤昂昂的,晓得她是哪里不舒服吗,问她她又谈不清楚。”
老张朝她伸手:“去,去舅舅抱,恁久没看到舅舅了欠舅舅是不是?”
黎书慧推开他手里的刀:“你刀还拿高点,你那手你来抱!不要把她的衣裳揩干净了。”
赵盈在外婆怀里谁也不理,光是闷闷不乐的倒着。
“是不是有点感冒哦?”忠承问,又趁机停下来偷个懒:“摸她额头烫吗?哪里不安逸嘛?”
“晓她哪里不安逸啊,心头不安逸。”儿子手也黑的一塌糊涂,他要来抱孩子,黎书慧却不像吼老张那样吼他,反而笑道:“咦勤快,今朝这个手还像做事的人。”
赵盈也不要忠承,盯着他伸过来的手光摇头,眼睛一眨又要哭起来。
“舅舅这里有糖,过两天舅舅带你回去买糖要不要得,来舅舅抱,舅舅抱会儿。”
“走你舅舅那里去,一天抱到晚我两根手杆都抱断了,你今朝硬是。”她硬将孩子递给忠承,双手一得空马上不停捶腰捶胳膊:“点儿都没得以前乖。”
老张又把烟点上了:“小儿是把伞,遮阴又躲懒。”
“你来吧,遮阴又躲懒,说着好听躲懒,你来!”
“你莫说这个,二三十斤肉,多抱会儿还是酸手杆哈。”忠承将她的脸掰过来逗她:“来,跟舅舅说哪里不安逸,舅舅给你看,额儿烫不?感冒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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