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州的冬天很冷,时值十月上旬,天上已开始下雪了,可黄河却还是没有结冰。
田峻每天都让人去上游查看冰凌的情况,得到的结果依旧是:河水虽然小了很多,但还是只有少量冰凌随水而来,根本堵不住这个壶口,冰凌堵不住壶口,黄河也就结不了冰。
黄河结不了冰,田峻也是没有办法,只有慢慢地等,耐心地等…
日子就这样在等待中一天一地渡过。
一直过了十余天,这天早上一觉醒来,那雷熊雷猛子便来禀报道:“黄河结冰了!”
“此话当真?”
田峻一骨碌爬起来,倾耳细听,果然没了那雷吼般的声音。
总算等到黄河结冰了!田峻心中高兴不已,大声对雷熊道:“快,叫上各位将军,咱们一起去看看!”
去看什么?看地形怎么进攻对岸的袁尚?
嗯,也许吧,但田峻此刻最想看的,倒不是地形,而是那名传世界的天下奇观——黄河冰瀑!
“已是悬崖百丈冰!”
到了壶口之后,田峻真的被震撼到了,这里壮观的景像,只有一句话可以形容,那就是…悬崖百丈冰!
黄河壶口瀑布在冬天溅水成冰,层层叠叠的冰挂,悬挂在瀑布两岸的岩石上,形成了造型奇特的冰瀑景观,这就是壶口八景之一的危岩挂冰峰。
此刻,湍急的黄河水,已经变成姿态万千,造型各异的冰挂、冰柱,形成了绝美的“水帘洞”,很多河段也因冰凌上堆而形成了“天然冰桥”,晶莹剔透,美仑美奂!
田峻站在壶口东岸,展眼看向那黄河的对岸,远山如玉龙,蓝天衬白云,对面的壶口更是冰凌倒挂,晶莹剔透,往日的那些树木、山崖还有那黄腾腾的崖畔,都被这洁白的冰挂和冰瀑所替代。
“真是难得一见的盛景奇观啊,可惜没有相机…”
田峻喃喃地自语道。
突然!!田峻猛地睁大了双眼,脸色大变,大呼一声:“坏事了!”
众人顺着田峻的眼神看向对岸,也全都变了脸色!
“这…这怎么可能?!”王方大惊道:“莫非袁尚得天相助?”
众人闻言,也都心中忐忑!
因为,他们看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在河的对岸,出现了一道数丈高的城墙!
没错,这就是司马懿给袁尚出的主意,在黄河岸边用挖掘沙石灌水,筑成冰墙!
这种墙,在原本的历史上,曹操在与马超作战时曾经筑过,但却不是曹操的原创。
曹操当时是得到一位名叫娄圭的“老叟”的指点,在渭河边用沙土浇水成冰沙,一夜间筑出一道高大的城墙来。
田峻万万没想到,袁尚竟然在此时闹出这一种幺蛾子来!
见到王方他们有些不安,田峻便笑道:“什么得天之助?不过是用沙石灌水筑成的冰墙而已,此法本将还是三岁小孩时就玩过了。”
众将见田峻如此一说,才安静下来,纷纷拍田峻马屁。
拍完马屁之后,便又都眼巴巴地看着田峻。
“你们这是…本将欠你们奉禄没给?”田峻诧异地问道。
众人闻言,尽皆摇头,摇完头之后,又都眼巴巴地看着田峻。
这下田峻更奇怪了,问道:“本将的脸上有花?”
众人又是一齐摇头。
“这…这却是咋的啦?”田峻不解地问道。
张燕上前一步,对田峻道:“主公幼时便玩此筑城之法,必有破解之术,我等都在等主公赐教。”
原来是这样!
田峻摇了摇头,苦笑一声道:“无解,只能先攻打一番,试试虚实,再图良策了。”
对付这种冰墙,倒是有一种办法,那就是遇水不灭的汽油。
但是,哪里能弄到汽油?
在上郡肤施(今延安市),倒是有露天的石油,做个分馏实验,搞点劣质汽油出来倒是不成问题。
但上郡在西河郡以西,妥妥地控制在袁尚手中,而且此时冰天雪地,就算有石油,也在厚厚的冰层之下。
所以,暂时无解,只能试着先打打看。
冰墙之上,袁尚临风而立,意气风发!
看了一眼身边的司马懿,袁尚赞叹道:“没想到贤弟竟有这种本事,真是巧夺天地之造化啊!”
司马懿闻言,连忙下拜道:“将军折杀属下了,将军虽然待属下如同兄弟,然,礼不可废,岂可以“贤弟”二字相称呼?请将军收回刚才不妥之言。”
袁尚愣了一下,上前搀扶司马懿道:“这有何妨,你我情同手足,何必拘于俗礼?”
司马懿赖着不肯起来,身子伏得更深了,语带哽咽地说道:“将军对属下之情,属下心领了,但若将军不改口,属下绝不起身!”
袁尚叹了口气,再次用力搀扶司马懿道:“好了好了,就依你吧,今后你我私下里以兄弟相待,人前…呃,这个人前嘛…”
司马懿闻言,眼中一丝不易察觉的厉芒一闪而逝,又躬身下拜道:“人前当以“主从”相待!属下愿奉将军为主公,唯将军马首是瞻!”
“好!好!”袁尚大喜,连忙再次扶起司马懿。大笑道:“有仲达相助,袁某之幸也!袁某今生绝不负仲达相助之恩。”
“多谢主公知遇之恩。”司马懿再次抱拳称谢。
顿了一下,司马懿又道:“不过属下有一事相求,还请主公答应。”
“无妨无妨。仲达尽管直说便是。”袁尚道。
司马懿道:“属下暂时不宜以真名示人,从今天开始,便更名为温复,字方休!”
“温复,温方休?”袁尚道:“这是为何?”
“掩人耳目罢了。”司马懿笑道:“属下之兄长(司马朗)在曹操手下为官,曹操也曾数次征辟于吾,都被吾婉言拒绝,若让曹操知道我投了主公您,恐对吾兄及族人不利。
再说,在主公未入主长安之前,属下隐于幕后为主公出谋划策,也对将军有利。便是这冰墙之策,也不要说成是属下的建议,只说是主公自己的主意,这样也对主公入主长安有利。”
“入主长安?”
袁尚心中一动,却又故意苦笑一声道:“暂时易名倒是无妨,只是这入主长安之事,何从说起?”
司马懿闻言,脸色一正,对袁尚拱了拱手道:“你我如今既为主仆,属下就不得不为主公尽心谋划了。将军可知祸事将至?”
袁尚心中一动,赶忙问道:“祸在何方?”
“祸在长安!”司马懿道:“属下听说…老主公身体不佳,数年前冀州之战时曾经多次吐血昏倒,已是伤了老主公的元气。之后数年,虽是汤药不离左右,却又侍妾众多,保养失当,以致身体每况日下,最近更是…更是饭量大减,日见消痩…呃,这个…这个…属下不敢直言。”
“畅所欲言吧。”袁尚道:“本将恕你无罪!”
“多谢主公!”司马懿道:“属下来此地前,曾途经长安,有幸于路旁见过老主公一面,以属下观之,恐…恐寿不长矣,主公当早做打算。”
袁尚闻言一惊,斥退左右,下令三十步内不许有人接近,违者立杀之。
待亲兵随从全都走远,袁尚才低声问道:“依仲达…呃…无休之见,本将该当如何?”
司马懿低声道:“谭公子是袁公长子,居长安;主公是袁公幼子,居并州。若老主公万一有事,纵然袁公独宠于您,您也是半点机会都没有!主公可知其中关窍?”
袁尚也是聪慧之人,经司马懿这一提点,立即便明白了过来,对司马懿道:“你是说…大兄在父亲身边,与同在父亲身边的谋士和大将们全都有了交情和信赖,甚至就近将他们全都收买,若父亲有事,他们便会拥大兄上位?”
“主公英明!”司马懿点了点头道:“此事急矣,当尽快回到老主公身边,日夜伺候,衣不解带,尽心服侍!”
袁尚道:“那这并州?”
司马懿道:“留高干在此,再日夜加宽加高冰墙,足可守上四个月以上!”
袁尚又问:“以何籍口回长安?”
“尽孝!”司马懿道:“主公听说老主公身体欠佳,日思夜想,终日以泪洗面;夜不成眠,整天茶饭不思;神思恍惚,身体日见消瘦!”
“可我现在…日见丰腴啊!”袁尚道。
“节食!减肥!”
司马懿狠声道:“饿一饿,你就是长安之主,何不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