涿县,鞠义看着斥候送来的情报,哑然失笑。
“这么拙劣的计谋,也敢拿出来献丑。”说罢,鞠义随手将信报交给了身边的成公英。
成公英拿起来一看。只见绢布上写着:“约有二万敌军步兵,从范阳出发,往方城方向开进,旗号“公孙”,其速甚慢。”
成公英放下信报,笑道:“可能不这么简单啊,单经也算是幽州宿将了。”
“还能如何?”鞠义笑道:“救兵如救火,而单经派的却是步兵,还不紧不慢,貌似…唯恐我们不去拦截一样。这必是有诈。而其目的,不外乎用这一路兵马吸引着我们,再以骑兵快速绕道良乡,然后直赴安次城。”
“似乎在理。”成公英道:“但是…单经的图谋绝不会这么简单。”
鞠义想了一下,豁然醒悟道:“袁绍!你是说袁绍?”
“没错!”成公英道:“单经…恐怕已经有私心了。如果他真想救公孙瓒,必然放弃范阳,统领全部六万大军,兵分两路或三路杀向安次县。甚至与袁绍结盟,让袁绍出兵涿县,为他牵制我方兵力。”
“可他…却并没有这么做!”鞠义道:“这说明单经并不想救公孙瓒,对么?”
“是的。”成公英点了点头道:“单经不仅不想救公孙瓒,还将公孙续送上了绝路。这是…直接把公孙续送到了我们的屠刀之下啊!”
“单经…这也太狠了吧!”鞠义长叹一声道:“公孙瓒将六万大军交到他手上,对他如此信任,他却想着让公孙瓒断子绝孙!其心可诛!”
“这是一个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的狠人啊!”成公英道:“其目的,是让我们调动涿郡兵力去杀公孙续,而单经自己,则乘涿郡空虚,夺取涿郡献给袁绍,以为进阶之礼!”
“好一个“调虎离山”之计!”鞠义道:“好狠毒,若非成公军师在,本将还真有可能着了他的道了。公孙续…只不过是他单经用来“调虎”离山的一头猪而已。”
成公英笑了笑,接着说道:“如果真是如此,那袁绍就会提前与主公兵戎相见,我们须得早做准备!”
“情况变得有些复杂了啊。”鞠义长吁了口气,问道:“那…我们该如何应对?”
成公英想了一下道:“还来得及,因为,单经和袁绍都不知道主公还让黄忠隐藏了三万人马!”
“你是说…主公早已料到单经会投靠袁绍?”鞠义惊问道。
“应该是歪打正着吧。”成公英道:“主公也没有料到单经会如此歹毒,主公隐藏实力,原本是想伺机夺取范阳的。如今看来,范阳是夺不成了,只能用来“将计就计”,破了单经的“调虎离山”之计了。”
鞠义道:“雕虫小技,与主公相比,若茧光之与日月争辉尔。”
成公英也点了点头,对鞠义道:“鞠将军可以率主力出击了。此番…大可表现得嚣张招摇一些。”
鞠义大笑道:“军师言之有理,本将难得嚣张招摇一回。”
说罢,鞠义点起近四万人马,大张旗鼓出城而去,留在涿县的守军不足五千人。
当天夜里,黄忠带三万人马悄悄潜入城中,然后,全城戒严,许进不许出,城外斥候和明哨暗哨放出二十里之外,严防走露任何消息。
两天后,鞠义在良乡设伏,大败公孙续的一万八千骑兵,公孙续战死,李移子重伤被俘,所部或死或降,几乎无人逃脱。
几乎是在公孙续战败身亡的同时,单经率所部三万多人马投降袁绍,然后袁绍以单经为先锋,出兵“空虚”的涿县。
兵力“空虚”的涿县被单经一鼓而破,单经一马当先杀进城内,被埋伏在城中的黄忠所部三万多人马杀得大败亏输,单经为黄忠所伤,幸得亲兵拼死相护,才突出城外,率余部狼狈逃回范阳。
随后,袁绍屯重兵与范阳,调兵遣将准备与田峻争夺幽州。
安次城中,消息断绝的公孙瓒并不知道外界发生的这一切。
此时的公孙瓒,正枯坐在安次城的城楼之上,脸色苍白,神情委糜,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一双空洞无神的双眼,茫然地看向城外的辽州军军营。
一晃十天过去了,安次城外的辽州军军营,依然是没有什么动静。
自从将公孙瓒围在安次城中之后,辽州军就好像已经开始猫冬了似的,整天呆在军营中都难得出来一下,似乎是将城中的公孙瓒给忘了似的。
三万多人将一个小县城围得水泄不动,却连佯攻一下的兴趣都没有,这意味着什么?其实公孙瓒清楚得很——这是要围点打援啊!
田其泰的恶毒想法,昭然若揭!
可是纵然猜到了田其泰的阴谋又能如何?
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单经率领范阳的六万大军全力来援安次城,将范阳让给袁绍并将袁绍的兵力也引向涿郡。但是,纵然…公孙瓒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也没有用,因为田峻将城围得死死的,任何消息都传不出去。
公孙瓒几次派人突围,想将自己的谋划和命令送出去,都被田峻截杀。
无法可想!
公孙瓒只能无助地承受着这种…貌似等死的煎熬,英雄落幕,不过如此!
秋雨依旧在淅淅沥沥地下着,这一下就是十几天了!
雨雾飘洒,凉风乍起,寒气刺骨。
公孙瓒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拢了拢披风,又再次抬头看向城外辽州军军营。
那军营…绕城围成一圈,密密麻麻的,在雨雾中时隐时现,影影幢幢,晃如妖魔鬼兽…
突然,公孙瓒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拄着拐杖的人,正在一拐一拐地…向城墙走来!
那人…佝偻着高大的身子,身穿破烂的衣甲,背上背着个包袱,非常艰难地,一步一停地向城门方向走来,
似乎…整个身体都要靠拐杖支撑起来一般,似乎…每一步,都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一般!
有好几次,那人扑倒在地,又艰难地…拄着拐杖站了起来,就这样,在雨水中一步一踉跄,艰难而又顽强地向城门走来…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终于,公孙瓒看清了那熟悉的身影,看清了那张血糊糊的脸!
“李移子?!”
公孙瓒突然高声大叫起来:快,快开城门,扶我三弟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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