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连见田峻冲上来,也拔出战刀想要上前接战,旁边早有一员大将纵马而出,举着硕大的狼牙棒砸向田峻。
田峻一戟斜劈,荡开敌将的狼牙棒,于两马错身之际,一戟劈中敌将肩背,将敌将一只手臂齐根斩下,敌将大叫一声,撞下马去。
田峻圈回战马,将敌将一戟枭首,再以长戟的矛尖挑起敌将人头举在空中!
汉军之中传来如雷的欢呼之声:
“少将军威武!”
“少将军威武!”
鼓舞士气,方能以寡击众!
这就是田峻此番挑战想要达到的效果!
对一支身陷敌境,群敌环伺的残军来说,没有什么比鼓舞士气更重要了。
如果不将士气鼓舞起来,恐怕这一战就是最后一战了!毕竟对面有五千鲜卑精兵,而自己,即使加上槐纵的卫队,也只有二千五百人!
看到自己部下如雷的欢呼声,田峻知道士气可用,也不再玩什么单挑了,直接长戟一指,大喊一声:“全军进攻!”
然后双腿一夹汗血宝马,率先冲向敌阵。身后的汉军和槐纵的卫队见状,立即在夏雪和哈列托的带领下,嗷嗷叫着跟了上来!
田峻的所做所为,完全出乎和连的意料之外。和连没想到田峻如此强悍,竟能一合便击杀了自己以勇武著称的卫队长,更没想到一支千余人的残军,竟敢主动对两倍于己的敌军发动进攻。
不过,诧异归诧异,和连并不认为田峻的这群残军能打得过自己的卫队和亲军。如今见田峻主动发动了进攻,也一挥战刀,指挥鲜卑军迎了上去。
甫一交战,优劣即分!人多势众的胡人,竟反而被汉军杀得连连后退。
不得不说这个时代汉军精锐的战斗力还是非常强悍的。有一句话叫做“一汉当五胡”,其实说得也是不无道理。
首先是因为在这个时代,汉人的粮食要比胡人充足很多,所以,汉人的饮食营养普遍要比经常忍饥挨饿的胡人更好,身体也比胡人长得更加高大壮实。
其次,汉人的盔甲武器要远胜胡人。汉人的盔甲虽是以皮甲为主,但在关键部位都镶有铁片。而胡人,则绝大多数是连皮甲都没有的。用干硬的牛皮做的皮甲,要比活人的人皮耐砍很多。通常两人互砍一刀,汉军只是被划开皮甲或受点伤,而胡人则鲜血狂飚死于马下。
田峻一人一马冲杀在最前面,所遇之敌皆被杀得人仰马翻,苏勇、郭顺、晏昭、鞠忠和夏雪紧随其后,逐渐形成了一个强悍的锋矢阵,而锋矢阵的最尖端则是田峻!
在古代打仗,锋矢阵是常用的进攻和凿穿型战阵。
但是,有一句话叫做“非猛将不得用锋矢”,意思是只有猛将带头冲锋,才可使用锋矢阵,否则,一旦锋矢的尖头部被击溃,整支军队就会陷在敌阵中被敌军围杀。
反之,如果尖头部的猛将足够凶悍,则敌军的阵地就会被迅速凿穿进而陷于混乱之中。
田峻与苏勇、郭顺、晏昭、鞠忠和夏雪等人,都是武艺高强之辈,由这五人组成的锋矢阵,很快就在敌军中凿了个对穿,留下一地敌军的死尸和到处乱窜的无主战马。
凿穿了敌阵的田峻,勒着战马回头看向陷入混乱的鲜卑军阵,脸上神色变化不定。
身处敌境不宜恋战的道理,田峻是知道的,田峻很想就此扬长而去。
但是转念一想,田峻发现,此时逃命,才是真的无异于找死!
必须彻底击败和连的这支军队!
否则,待和连收拾好军队再衔尾追杀而来,这支势单力孤的汉军必是九死一生的结局!
田峻咬了咬牙,大喊一声:“各位将士,再随我冲阵!”
说罢,田峻勒转马头绕了一道弧线,再次杀进了敌军的方阵之中。
和连见己方不利,亲率精锐卫队前来阻当,在战阵之中与田峻交手两招,被田峻一戟刺伤左肩,负伤而逃。
田峻见和连逃跑,便取下弓箭背射和连。眼看和连就要殒命箭下,一名亲卫纵身跃起,用身体为和连挡着了致命的一箭。
田峻暗叫可惜,再要射时,和连已在亲卫护卫下跑到了射程之外。王嵩只好作罢。
鲜卑军见主帅败逃,也纷纷跟着败逃而去。
田峻随后追杀五里,杀敌数百,俘敌三百多人。
再次回到刚才厮杀的战场,清点汉军人数,又战死了两百多人,加上重伤的,此战损员近四百多人!原本的一千五百汉军战士,此时可堪一战的仅有一千一百人。
形势无比严峻!依旧是九死一生的局面!
将士们都是一脸严肃。
大家都知道,亡命逃窜的和连,马上就会带着大军杀回来!
而且,事情闹到这样,和连已经有很多借口可以不顾槐纵的性命而对汉军发动全力进攻!
所以,大家都心里清楚,当和连再次杀来之时,就不会再是只有五千人,而是上万甚至数万人!因为仅是和连的本部人马,就有二万多人!如果再加上步度的一万多人…
杀败了和连的这五千军队,只是获得了一次喘息的机会!
不过,有一次喘息的机会总比没有好。
死过一次的田峻,并不觉得问题有多严重,大不了再死一次而已。
田峻让苏勇带人打扫战场,收拾战马、粮草等有用物资,又让鞠忠将抓获的鲜卑俘虏叫来,分开隔离审问,尽可能多地了解和连的情况。
在清楚地了解了和连和草原各部的兵力分布情况之后,田峻下令只留下十名对草原熟悉又比较听话的俘虏,其余的俘虏全部斩杀!
然后,田峻让人把槐纵叫到自己营帐,对槐纵道:“你的弟弟想杀的人不是我,而是你这个做哥哥的大王子,这一点你应该看得很明白了吧?”
槐纵很是气愤地道:“和连这个杂种!仗着父王宠爱他的风骚老娘,一直想要对我不利,本王子发誓:等本王子继承了父王的单于之位,一定要杀了和连,娶了和连他老娘!”
“呃…”
田峻倒吸一口冷气,差点给噎着了。
强忍着要笑喷的冲动,田峻“面容古怪”地对槐纵道:“那也得等你躲过了和连的追杀再说。”
说罢,田峻犹豫了一下,缓缓地说道:“我现在非常纠结啊!我打算将你献给和连,为我们自己获得一线生机。只是…”
“只是什么?”槐纵很紧张的问道。
田峻若有所思地说道:“只是不知道,和连是要死的,还是要活的…”
“啊,小将军饶命!小将军饶命啊!”槐纵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停地向田峻磕头。
田峻伸手扶起槐纵道:“其实…你可以不用死的,只要你再聪明那么一点点的话,死的就不会是你,而是和连。”
‘人要变得蠢一点很容易,要变得聪明一点,却是很难’。槐纵的表现,很好地诠释了这句名言。
槐纵抓耳捞腮,弄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聪明”一点。只好向田峻求助道:“请小将军指点。”
田峻笑了笑,缓缓地说道:“他二王子和连有军队,难道你身为大王子,就没有军队吗?他带兵来杀你,你就不知道带兵去杀他?”
“可是,我这不是被…被你给逮着了吗?”槐纵很是丧气地道。
田峻道:“你可以叫哈列托去啊,让他拿着你的印信和令符调动军队啊。如果你能这样,本将军有办法帮你除掉和连!”
槐纵心中一喜,忙问该如何行事。
田峻道:“我现在不再南下,而是带兵向你的营地靠近。待和连追来,与你共击和连!
槐纵大喜,连忙叫来哈列托,付以印信和令符,又写了一封亲笔书信给其它将领说明情况,让其它将领服从哈列托指挥,拦截和连的追兵,确保槐纵大王子的安全。
待哈列托带着卫队走了之后,田峻下令汉军改道向西,行了一天的时间,斥候来报说和连的两万人马出现在右侧约三十里处。
田峻下令军队疾行,又行了约一个时辰左右,接到哈列托的信报,得知哈列托带着二万五千人,已经到了距离自己不到二十里的左前方。
田峻叫来槐纵道:“和连想杀你,乃至出动了几乎全部的人马。你与和连的战争已经不可避免。我担心,如果你不在军中,你的将士们恐怕不会尽力死战,所以我想放了你,让你去统帅你的军队。”
槐纵大喜过望,向田峻千恩万谢,然后带着卫队向西而去。
待槐纵走了之后,田峻抬头看了看即将西坠的太阳,对手下将士道:“传本将命令,转道向北!”
“向北?”苏勇很疑惑的问道 田峻道:“没错,就是向北。”
苏勇道:“这不是离雁门关越来越远吗?”
田峻笑道:“此地离雁门关尚有一千八百多里,我们只有一千一百人。檀石槐早就设下各路兵马拦截。又岂能让我们安然回到汉境?想活着走出草原,就得有足够的耐心与敌周旋。”
苏勇应了声喏,又问道:“目标何处?”
田峻道:“先端了槐纵的老营再说!”
“啊…”
诸将一片哗然:“刚放了槐纵,却又马上去端槐纵的老营,这演的是哪一曲戏?”
田峻看着一众将士,语气异常坚定地说道:“放槐纵,是为了让他为我们挡着和连。端槐纵的老营,是为了救我们的袍泽兄弟!”
说罢,田峻勒转战马,一马当先向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