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埋海底的琉璃棺中,一副陶瓷面具正凝视着一只红色小鱼游过头顶。
“距离我变成面具,也过了快一个月了吧…”
李邵心底叹息着。
他本是蓝星一名普通的大学生,期末最后一个星期,在熬夜复习之时不幸猝死,苏醒后便发现自己重生成了一副陶瓷面具,关在海底的琉璃棺当中。
当意识到自己变成面具之后,一开始的心情当然是震惊骇然,但一个月时间过去,所有的震撼都已沉寂,只余下现在的冷漠淡然。
“也不知那黑泪究竟是什么?”
闲着无事,李邵又开始研究起面具来,虽然看不见,但感知中面具的眼部,正不断渗出黑色的泪滴。
速度不快,量也不是很多,可架不住稳定,粗略看去,黑泪现在就已占据了棺材九成左右。
而浸泡在黑泪中的琉璃壁,则出现了程度不同的腐蚀痕迹。
“或许,当黑泪占据全部空间之后,琉璃壁就会破碎吧…”
李邵这么想着,意识缓缓陷入黑暗深处。
不知不觉间,海水中传来的光线逐渐暗淡下来。
夜深了。
翌日。
哐啷!
琉璃棺被抬到了甲板上。
“这是什么?”
“看着像是棺材?要不打开看看?”
迷迷糊糊间,李邵听到周围似乎有人在说话。
周围有人?他们说的什么语?怎么我听不懂?
他透过琉璃壁看向外界,发现自己现在是在一艘大船的甲板上,周围围着一圈水手,正对着琉璃棺指指点点。
“少爷来了!”
水手立刻向两边分开,两道人影从缺口中缓步走出。
一道人影是个青年,身穿一件苍蓝色绸衫,有着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眸,身形挺拔,另一道人影则是个老者,身穿一件石青色袍子,一双略显浑浊的眼眸,身形微微佝偻。
虽然听不懂水手说的到底是哪国话,但看这出场,李邵也知,那青年跟老者定是身份不凡,而老者又落后青年半步,青年定比老者尊贵一些,当下就将注意力放在青年身上。
蓝衣青年不着痕迹地皱起眉头,心底闪过一丝心悸。
他扫了一圈,却只看到周围水手的敬畏眼神。
或许是我的错觉吧。
蓝衣青年这么想着。
“万伯,你看出什么来了吗?”
“似乎是琉璃棺,看形制,应是千年以前的,等等,上边似乎写了字。”
青袍老者上前几步,浑浊的眼珠盯着琉璃壁,嘴里一字一句地道:“吾名周风,本是海上一个渔民,侥幸得了一副面具,唤为寄身面具…”
蓝衣青年听着,大致明了上边的故事。
说是千年以前,在这片海域附近,生活着一个名为周风的渔民。
有一日,他在出海捕鱼之时,偶然在海上捡到一副面具,那面具拥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能够引诱所有看到面具的人不由自主地戴上它。
周风戴上面具之后,意识便陷入沉寂,等再次苏醒过来,却是发现自己已经杀了临海的数万人!
悲痛愧疚之下,周风便让人打造了一副琉璃棺,将自己锁在棺中,并令人丢入海底,希望面具随自己埋葬,永远不会有重新出世的一天。
最后,周风告诫,如果有人发现了琉璃棺,希望发现之人能将棺材重新丢入海底,将那寄身面具重新埋葬。
“周风,这个名字我似乎在史书中看到过。”
青袍老者伸手摸着琉璃壁上刻着的那几行箓文。
“听说是个强大至极的道士,这琉璃棺,或许真的封印了某些不得了的东西…”
“我想要打开它!”蓝衣青年沉吟片刻,突然道。
“少爷,这里边或许很危险。”青袍老者看去有些不太情愿。
“万伯,你不也是道士么?”
“道士也是有分能力高低的,我只不过是一个炼意境的道士罢了。”
“那我们都散开些,如果里边真的存在危险,旁边就是大海,重新将它扔下便可,如何?”蓝衣青年轻笑道。
青袍老者摇了摇头,没在说什么。
蓝衣青年眼神一扫,棺材旁边的水手立刻散了开来,但还是围成一圈,注意着中间的动静。
“少爷,这琉璃棺似乎是直接熔铸成为一体,在上边找不到封口。”一个灰衣水手仔细检查之后道。
“那就用钢刀破开。”蓝衣青年指了指灰衣水手腰部,那里,正挂着一柄青色长刀。
灰衣水手点了点头,单手握住刀柄,锐利的钢刀出鞘,吸了一口气,用力朝着琉璃棺劈砍而去。
李邵感觉自己的身体一震,随即,如蛛网般的裂痕便从琉璃壁上迅速浮现。
琉璃棺彻底破碎,带有强烈腐蚀性的黑泪从棺中涌出,落到甲板上,不消片刻,就腐蚀出了几个缺口。
但在场的众人都没在意这些,他们的心神都被琉璃碎片中的一物吸引住了。
那是一副白色笑脸面具,看材质,应该属于陶瓷,几滴黑泪停在面具之上,可极具腐蚀性的液滴却造不成一点损害。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极其致命的吸引力正从陶瓷面具上散发。
人群中,只有青袍老者的抵抗力稍微强些,浑浊的眼神瞬间转为锐利,他看了一眼旁边双目呆滞的蓝衣青年与水手,脸上立刻转为警惕。
“不好,他们都已被面具迷惑了!”
青袍老者快步上前,就要一脚将面具踢下甲板,却不察从背后刺来的一柄短剑。
“少…少爷!”
蓝衣青年松开染血的剑柄,跌跌撞撞地朝着陶瓷面具走去。
砰的一声,青袍老者倒下甲板,艳红的鲜血从身下逐渐扩散,眼中最后看见的,却是那蓝衣青年击退周围水手,将陶瓷面具扣在了脸上。
视线渐渐模糊。
“我记起来了…那个周风…正是传说中的疯魔道士…”
黄色沙滩上。
一道人影从海水中缓步走出,那人穿着一件破损苍蓝色绸衣,身形挺拔,脸上还戴一副白色陶瓷面具,面具下的眼神,却是异常淡然冷漠。
李邵走了几步,背靠一颗棕色树木坐了下来。
“接下来,就该整理一下这具身体的记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