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满载而归,星夜下三人载歌载行,好不畅快。
自此以后,苏青便频频邀许宣结伴而游,或是在家宅中烹一壶好茶,请许宣品尝。
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吃茶人之意也不在茶,许宣与苏青畅谈人间事,好生欢快。
“可惜东胜神洲与另外三部洲隔绝,否则我定乘舟渡海,到另外一番天地去看看。”
许宣吃茶之时,留意到他这句话,心中唏嘘不已。
时间易逝,年华苦短。匆匆间又一年过去。
苏青学识渊博,有教无类,渐渐在镇上有了名声,课堂中学生越来越多,也就越来越繁忙。
兼前不久他夫人有了身孕,苏青每天从早忙到晚,与许宣饮茶畅谈的时间便少了许多。
反倒是许宣这两年把镇里患有疑难杂症的患者都治得差不多,因此问诊之人相较往常少了不少,原本繁忙的药铺变得清冷。
许宣也乐得清闲,自己和白素贞看书赏花,兼或定期在镇中播放影片,日子过得悠闲惬意。
偶尔有哪家结了亲哪家又生了娃,请他夫妇二人做上宾,许宣畅饮浊酒,倒也舒坦。
又或哪家有了白事,唢呐声声凄凄惨惨传入耳中,又叫他暗暗叹息。
这天晚上,他点了盏烛灯,在自家葡萄架下借着烛光悠哉读书,忽然听得一点细微的声音,当即将神识扩散开,却察觉到是邻家私塾进了毛贼。
他淡淡一笑,略施道术,叫那毛贼从瓦房上栽倒在阴沟里,惊动苏青起身捉贼。
许宣随即收束神识,不再理苏青家之事。
然而奇怪的是,第二天许宣却听苏青说昨夜里的响声是自己崴了脚,将脸盆砸进阴沟里了。
这让许宣大为不解。
夜里他取来天地回影珠,回溯昨日之事,才知毛贼竟是苏青在傲来国京师中一个“故友”派来打探他消息的,苏青不愿得罪对方,才将之放走,并没有声张。
许宣见状不免叹息。
一昧忍让,无济于事啊。
他若有所思,身形飘忽,转眼间抵达私塾正门。
他以手作笔,虚空在门上画出一道符,然后又闪身回到自家院落葡萄架下,借着烛火微光,阅读书籍。
又过了半个月,一身穿绫罗绸缎的道士端着把拂尘慢悠悠走到私塾门口。
此刻苏青正在陪着夫人出门,准备去隔壁药铺请许宣为自己夫人看脉象。
这时他注意到这打扮颇为惹眼的道士,问道:
“不知道长有何事?”
“你就是苏青?”道士冷哼一声,斜睥苏青一眼,随后看见院门上的灰尘,顿时脸色大变。
“不错,我是苏青,敢问道长有何事?”苏青见他嚣张跋扈,心知不妙,于是小心戒备。
那道士却完全换了副模样,毕恭毕敬对苏青拱手说道:
“苏先生的名字,我久仰至极。啊,今日路过此处,看见苏先生和、和贵夫人,特来打招呼,还望不要介意。
“告辞!”
说罢便脚底抹油,转眼不见踪影。
苏青和夫人莫名其妙,不明所以。
倒是隔壁药铺的许宣目睹这一切,嘴角含笑,深藏功与名。
“苏夫人脉象平稳,没有大碍。”许宣替苏青夫人诊脉之后,含笑说道,
“这里有一副方子,没特别的作用,就是稳固胎气,苏先生你照方子煎药即可。”
许宣笑道。
苏青闻言心喜,便扶着自家夫人离去。
许宣又给其他几个病人把脉开药,之后回到院中,笑对着白素贞说道:
“还有五个月,苏家的女孩儿就要出生了。”
白素贞没去问许宣如何知道苏青夫人怀的是女孩,闻言浅笑说道:
“相公准备送什么贺礼?”
许宣笑道:
“到时候娘子你就知道了。”
他随即躺在葡萄架下,手拿周公留下的古籍,同时用真气托起另一本书册,偶有心得体会,便隔空将想法记录在书册上。
时间说慢也慢,说快也快,溜走之时无迹可寻,却时时叫人喟叹不已。
苏家生了个女娃,取名叫苏芳蕊。
苏青私底下商请许宣做女孩的义父,许宣自不推辞。
傲来国的习俗,生子满七七四十九天,要宴请宾客祝贺,苏青不能免俗,于是邀请了不少朋友入席就坐。
许宣作为苏芳蕊的义父,自然也在出席之列。
觥筹交错间,忽然听得院外一声:
“宰相大人到!”
许宣暗惊,宰相,是哪个宰相?如此一个小镇,怎么会有宰相这种人物出现?
许宣下意识看向苏青,却见他虽然面色凝重,却无半分意外之色,显然对这个所谓宰相的出现并不感到吃惊。
许宣当下了然,再定睛看去,只见院外走来个身材颀长,五官端正,目光锐利的中年人。
许宣顿时想起,傲来国当朝宰相,叫作苏洵涛,似乎长的也是这副模样,此人应是这苏洵涛无疑,只是不知他和苏青有何关系。
“青儿,你生子宴请宾客,怎不邀请我这义父?”苏洵涛朗声说道,话中虽不带真气,却不怒自威,叫当场一众宾客闻之纷纷噤声。
苏青面色铁青,额头青筋不断跳动,许久后才开口说道:
“阁下与我早已恩断义绝,何必说什么义父义子,徒惹人笑话。”
“你…”苏洵涛闻言挥动袍袖,怒道,
“你这样说,是想让在场所有人为你陪葬吗?”
他这一句说出,听得众人目瞪口呆。
他要灭口?众人纷纷将目光挪到苏青脸上,只希望他不要再激怒这位当朝权臣。
苏青捏着手,脸上肌肉一颤一颤,一时半会儿间说不出话来。
气氛变得有些紧张。
这时突然有一声从苏青身边传来:
“这位…姑且称之为‘大人’吧,这位大人动辄让我们这群小民陪葬,好大的官威!”
苏洵涛闻言眉头一拧,他循声看去,看见苏青旁边坐着的正悠闲饮酒,浑然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的青衫男子,不由冷道:
“我乃当朝宰相,有何不可?”
“当朝宰相?呵呵,别说当朝宰相,就是皇帝老儿来了,我也不放在眼中。”许宣醉眼惺忪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