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中施施然走出个妇人。
她穿着身锦绣华服,身段婀娜,雍容大方。
她手里拿着团扇半遮面,团扇遮掩下的一颦一笑倾国倾城。
若不是许宣身怀心如明镜神通,只怕已被她勾去了魂魄。
许宣原以为这妇人会扮作老态龙钟模样,没料到竟如此风姿绰约,不由心生惊诧,对她也更加警惕。
他注视着对方,任对方走到自己面前,故意不挪开眼。
那妇人见许宣这副模样,以为他被自己迷住,嘴角笑意更浓。
她对许宣盈盈一福,道:
“见过郎君。”
又对许宣身后那女子说道:
“小翠,还不去煮茶招待郎君。”
那被她称作“小翠”的女子怯生生地向后厨走去,将许宣留在妇人身边。
许宣注视着妇人,笑道:
“小生许宣许汉文,敢问夫人如何称呼?”
“妾身何氏,这周围的人都称我如意夫人。”
“原来是如意夫人,久仰久仰。”许宣说两句客套话,随后挪开眼,打量周围院落,心如明镜神通运用到极致,双眼变得澄澈清明。
于是在他眼中,周围的房屋院落都换了个模样。
肉眼所见,是累累白骨垒成的院墙、房屋。
院子角落里堆放的柴火,是头骨垒成的京观。
眼前妇人身上穿着,并非绫罗绸缎,而是人皮做成!
而此时此刻,离许宣只有咫尺距离的那把团扇,其实是一把利刃。
随时可能穿透许宣的前胸后背。
许宣不免吸口气。
这如意夫人究竟是善是恶,已不言自明。
许宣眼中闪现一点怒意,却强装笑颜,静静听如意夫人说道:
“郎君竟然听过妾身姓名?呵呵,幸哉幸哉。”
许宣道:
“夫人说笑了。”
如意夫人又道:
“哎呀,我们怎么还在院中说话?真是招待不周了,郎君请上座。”
便一手作“请”的姿势邀许宣入高堂就坐,一手朝许宣身上搭去。
许宣见她纤纤玉手向自己伸来,其指如葱,其肤若雪,分外动人。
但他知道如意夫人杀人无数,对她厌恶至极,不愿和她有肢体接触,当即侧身叫她的手碰不到自己,然后说了句:
“那我就不客气了。”
就向堂中走去。
踏入堂中,许宣突然有所觉,抬头向上方望去。
映入他眼帘的是高堂精美的横梁和木椽,显示这家人非同寻常的财力。
但在许宣眼中,那雕梁画椽大都是人骨所做,实在叫人毛骨悚然,不忍直视。
许宣这时留意到一根横梁,立即皱起眉头。
那并非人骨所化,而是一件佛家法器,有降妖除魔之用。
只是既然有这样的仙家法宝镇于此,这如意夫人又怎敢伤人性命,犯下累累杀孽?
如意夫人将许宣的神情动作看在眼中,脸色微变,试探地问许宣:
“郎君在看什么?”
许宣笑了笑,目光从房梁回到如意夫人身上,淡淡说道:
“夫人家财万贯,房屋装饰之‘精美’,实是许某平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他此话本是讽刺,但如意夫人听不出话外之意,只当他是对自家家装的赞美,于是再次用团扇掩面,笑道:
“郎君真会说笑,妾身这身家,不过尔尔,哪里当得上这样的称赞?”
她这么一笑,眉宇间透出分风流韵味,媚态横生。
可惜许宣完全无视之,只管径直走到椅上坐下,将她当成空气。
如意夫人见他如此油盐不进,虽然没有表露不悦之意,脸上的笑容也不由减淡不少。
“郎君此来,意欲何为?”她旋即又展露笑意,坐在许宣旁边,身子微倾,露出吹弹抠破香肩和胸前诱人的肌肤。
许宣全然没看见似的,认真回答道:
“不瞒夫人说,许某除了是个医师外,还学了点三脚猫的功夫。
“平素又喜欢打抱不平,世人都说我仗义任侠。
“呵呵,这四个字我不敢当,但路见不平,吼上两句却是经常做的。
“近来我听说这一片不太平,有猛兽出没,好些人都罹难,死不见尸。
“我路过山下寺庙,遇到避雨的小翠…少夫人,我担心她被猛兽所伤,所以一路护她回家。”
“原来如此,小翠这浪…”如意夫人身体朝许宣倾斜的角度越来越大,转眼离许宣只有咫尺距离,
“哦,我是说我这好媳妇儿,可不能遭了猛兽之害。
“郎君你不知道,我们婆媳俩命苦,相依为命,她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可不活了。
“郎君,妾身真谢谢你啦!”
她越发靠近许宣,整个人都要凑到许宣怀中。
许宣正要挪动椅子和她保持距离,忽听得一声:
“郎君,请吃茶。妈,我给你也煮了一碗,你吃吧。”
如意夫人听见小翠的话,身体打直,看着小翠扭着腰婀娜地走来,眼中露出些嫌恶。
“好小翠,懂得给妈煮茶了,长进了你!”她接过茶碗,并没有饮用,而是恶狠狠地盯了小翠一眼,然后笑看许宣接过茶碗正要饮用,嘴角笑意更浓。
许宣将茶碗凑到嘴前,他身为归道境的修仙者,又精通医术,焉能不知碗中所煮并非茶水,而是能让人欲火焚身的药?
看来这婆媳二人是明着勾引自己不成,要用药物逼自己就范了。
许宣淡淡一笑,在二人注视下,正要饮一口“茶水”,忽然想起什么,又将茶碗放下。
这婆媳二人原本看得眼中放光,此刻见许宣突然换了个动作,二人不禁恨得牙痒痒。
她们却又不愿当场发作,只能强忍着不快之意,仍堆着笑容。
许宣将她二人的神情动作收入眼中,心生不屑,旋即问道:
“这茶水中有一股清香,似乎与寻常茶水不一样,敢问夫人它是出自何处?”
如意夫人银牙暗咬,回答道:
“只是乡野的粗茶而已。郎君定是山路走久渴了,闻到茶水才会觉得清香扑鼻。既然如此,那郎君就快点喝吧。”
又催促许宣喝茶。
“原来如此。”许宣点头,举起茶碗正要喝下,忽再一次顿住,扭头问如意夫人:
“不对,这绝非乡野粗茶,夫人是谦虚了。不瞒夫人说,许某乃是医师,寻常茶水和上等茶水的区别还是辨得出。”
“郎君,你快喝吧,管它是什么茶。”如意夫人尚未回答,那小翠倒是急了,连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