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胡三你是因为心疼私房钱被烧才眼前一黑摔下来的?你哪来的银子?”
“当然是从自家牙缝里…”
看那口型,小狐狸接下来大概是想说“省得”二字。
然而胡三双唇上下来回无声比划半天,终于还是脖子一梗,从嗓子眼儿里低低得挤出一句。
“银子是孙益亨给的,当年他怕你我离开书院后匮乏盘缠,这才给凑了一百两的川资壮行。谁知这回下山来,杨兄你一路上接连做了好几笔大油水的买卖,
赚的钱钞衣箱中根本不都放不下…我见哥哥你一时半会儿也用不上这笔银子,于是就把钱换成银票藏在身上了。”
“原来是这样,孙兄这人真是古道热肠,日后若有缘再见,该向其当面道谢才是…且慢,你这毛团为何先前不曾跟我提起这钱,
莫非是打谱私吞不成?”
眼瞅胡三与杨从循竟你一言我一语得在自己面前争竞起来,枯木上人只觉额角一阵青筋乱跳,立时圆睁二目,出戟指点二人破口大骂道:“收声!在老夫地盘上还敢如此旁若无人般合口,你们两个娃娃简直欺人太甚,今日定叫尔等晓得利害!”
谁知这枯木上人不开口倒还罢了,他这厢话音刚落,正吵得不可开交的胡三与杨从循齐刷刷转头:“闭嘴,我哥俩吵架关你屁事?这儿还一百两银子的账目没扯算清楚呢!”
吃了这一骂,枯木上人怒急反笑,瞪起一对通红的眼珠子连连顿足:“好,好得狠!既然你俩还有账目没点算清楚,那干脆就去地狱里接着算好了!”
说罢,枯木上人忽地将上下唇紧紧嘬在一块,接着就吱吱啾啾地吹起口哨来,这脸上更是阵阵青红之色来回交替,令人下意识想远远避开。
俗语有云,反派死于话多,其实正派角色在这点上栽跟头的更多…
如果这些正面人物不是上来先义正词严得数落规劝一通,而是直接抡起刀枪拳头怼着对方开干,一部片子很可能半集不到就收工打烊了。
这回杨从循和胡三就闷头吃了枯木上人好大一亏。
本来只要顶住对方心口的刀尖再往前稍微一递就可以鼓掌庆功的事儿,
这俩货非要硬装那大尾巴狼。
最后果不其然地玩脱了,不得不靠着作者给的主角光环才狼狈抗下这波致命伤害,弄得整本书差点到此就结尾了。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杨从循先前在晋昌面前夸过海口,打包票要捉拿盛京城内为非作歹的妖人。
要不事先将枯木上人手中的底牌全都逼出来,回头再让他到晋昌面前来个绝境反击,那乐子可就大了。
嘘,闲话且住,看戏看戏。
枯木上人这边一吹口哨,杨从循扛着胡三顿时就往身后人群中一缩,原先顶在枯木上人胸口的利刃也顺势收护于身前,另一只手则悄然垂于身侧,指尖上更夹着一枚边缘磨得飞快的方孔铜钱。
出乎意料的是,直到枯木上人吱吱啾啾地将整支曲子吹完,场中也没有什么异常之事发生…
一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得互相瞅来瞧去,一时间场中气氛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许是对先前与赌坊护院推搡过程中的表现不够满意,一向言语便给的“食通天”抢在旁人还未回神之际,抢先手指着枯木上人开口叫骂。
“好你个老头光嘴敞的棺材瓤子,方才你人五人六地不是挺威风么?我看你才该下地狱去…吸,嘶,
好刺挠!”
不知是衣裤太长时间未曾浆洗以致内生虱蚤,还是方才众人互瞅的场面太过于尴尬,反正食通天话刚说到一半就觉得后背一阵接着一阵得发痒,顿时不自觉得将手从领后倒伸到脊背处使劲抓挠起来。
眼瞧着食通天伸手在背后上上下下这么一抓,周遭众人顿时也觉得身上某处开始微微发痒,渐渐就有人不自觉地伸手衣内搔扒抓痒。
谁知这一抓就再也停不下来,不但一开始发痒的地方越发瘙痒难耐,就连用来抓痒的手指以及手指触碰过的地方都开始钻心般的瘙痒起来。
如此一来,除了吹完口哨就站在一旁冷面不语的枯木上人以及紧盯着前者一脸戒备之色的杨从循与胡三,周遭其余人等都伸出双手在身上拼命抓挠起来。
就连刚刚才沐浴更衣的京娘,此刻都以一手护在小腹正上,另一手则环于颈后,数粒贝齿轻点绛唇,微微透光的丝质长裙下更隐约有一双修长的玉腿并膝齐踝腓股互绞。
只见一双毛茸茸的黑爪,“啪”得一下盖在杨从循双眼之上,同时耳边还传来小狐狸吞吞吐吐的告诫:“杨,杨兄,非,非礼勿视!”
接着狐狸脑袋向外一转:“喂,那边那个为老不修的秃老头,你,你这是搞下三滥啊,居然给自己手底下的娘们下,下春蛊!”
仿佛似要印证胡三的指控,小狐狸这厢话音还未落,正含羞抓痒的京娘突然双臂一展,两只手揽住一个赌坊护院的肩膀朝自己怀里一扣,接着就将整个身子都紧贴上去,那一对藏于裙下互相绞缠双腿更是猛地朝外一分,一左一右得盘在那名护院腰胯之上。
这下胡三也顾不得再捂杨从循的眼睛,赶紧将一双黑爪反扣在自己脸上,指爪间只微微露出柴火棒粗的缝隙,更有一对蚕豆大小的黑眼珠凑在缝隙间来回乱转。
“可不得了了,秃老头你这是要在赌坊里开窑子啊!哎呦呦,怎么都撕开衣服了!”
却说那名被京娘揽住的赌坊护院本就觊觎前者姿色,乍一被温香软玉搂抱在怀,更是色迷神昏,连身上无休止的搔痒都顾不得抓,张开双臂就要去搂抱怀中的玉人。
谁知那护院的双手刚伸到一半,怀中的京娘却突然发出“嗷”地一声惨叫,原本搭在男人肩头的玉手更是朝肩胛骨下死命一扣一抽,登时就留下十个鲜血淋漓的深洞!
只听撕布裂帛之声连声大作,京娘一双手在对方身上来回翻飞,手指一拖便是五道深可见骨的血痕,耳边更传来那护院连声惨叫,赤红滚烫的鲜血更如同雨点般瓢泼四散。
不过四五个呼吸的光景,那名被京娘抱在怀中来回撕扯的护院打手便再也则声不得,整个人如棉花包般松松垮垮地软倒,露出身后正不住舔舐滴血双手的京娘。
令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的是,京娘原本双目中浑圆黝黑的瞳仁此刻已消失不见,混沌一片的眼白当中,仅留下一对竖起的黄色细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