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杨从循顿时恍然大悟,不由得暗道一声这些开局聚赌的庄家个个都是人精,这算盘打得恁精细。
这酒坛怪手和黄家到底有什么恩怨情仇,又是为啥出现在金矿之中…赵七他们一点都没兴趣过问。他们只想知道,魖把先前从他们手里赢来的钱到底藏在哪儿了!
你想啊,这魖藏身的烧酒坛子撑死也就能盛个五六斤烧酒…倘若再大,酒店里那些给人启坛倒酒的小二哥们就端不稳当了。
坛子拢共就这么大点,中间还得给魖留出一个藏身的空子出来,这剩下的地方又能塞进多少铜板碎银钗环头钿?
听赵七说,那天打完马吊之后,魖把赢来的赌注,连同一整副竹牌全都塞进就酒坛子里;之后才继续和其他淘金客推开了牌九。
那个烧酒坛子里装了这许多东西都没装满,可见是魖趁着白天酒棚无人的空当,把酒坛当中的赌注转移到别的地方,挖坑偷偷得埋藏起来了。
这样一来,只要黄二奶奶在与魖对博时,下重注狠狠得赢上对方一笔;当魖发现酒坛当中所剩的财物不够偿付之时,就会主动掘开一处藏好的赌注,将钱财取出来赔给黄二奶奶…这样赵七他们也就知道自己输掉的银子究竟是去了何处。
要是黄二奶奶故意在赌局中小打小闹得敷衍,亦或干脆放水输给那个魖,那赵七他们就会里应外合得闹将起来,将那些本就对黄仙使幻术骗人的谣言将信将疑的淘金客全都卷进来…量她黄二奶奶一个仙儿,就算再有神通,又怎能同时制住这七八百号凶恶汉子?大家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在矿上四下乱抢一通,多少找补回些损失也罢!
不要小看赵七这个被杨从循一只手就拖走的干瘦汉子。
单论武力,赵七也许不算什么,但人家也是一个敢在桀骜不驯的淘金客当中开局吃红的庄家…要是来人赌输了银子却反悔不认账,伸手想把下注的银子再抢回来,如何能没有几个膀大腰圆的打手帮闲站出来一把将那人摁住,而后拖出棚子,好生立一下规矩?
所以赵七他们这几个小庄家就代表身背后七八十号对其俯首帖耳言听计从的淘金汉子;有这些人为首搅闹,这动静一定小不了,不愁黄仙们不顾忌!
说来也是巧了,今天赵七他们几个本来是和其他放盘开局的小庄家约好一道去给黄二奶奶观战‘助威’,届时也好见机行事。
然而这个赵七见工棚之外瞧热闹的汉子越聚越多,渐渐有里外三层水泄不通之意,这心底顿时就起了活泛心眼儿。
赵七他在工棚里留下一个心腹通传消息后,便带着几个手下主动往人群外面挤…表面上声称自己带人在外齐声应和,实际却是想开一局外围盘口,好趁机捞他一票。
在杨从循赶着马车在工地里四处寻找线索的时候,赵七留在工棚里望风的那个手下已经悄悄将棚内对局的情形传了回来:“那黄二奶奶由黄矿主托着,将酒坛怪手上下打量一番,就附在黄矿主耳边轻声吩咐几句;而后者则一边恭顺得连连点头,一边掏出一枚二三两重得纯金锞子,丢在酒坛怪手的烧酒缸前…这确是下了重注了!”
闻听那黄二奶奶果如自己事前料想那般下了重注,要和酒坛怪手一局见分晓,赵七顿时喜得眉开眼笑,起身大声呼喊道:“还有下注的没有?棚里面黄二奶奶和酒坛怪手已经对上了,最终结果须臾便出,倘若再拖延,俺赵七可就不受注了…酒坛怪手一赔七啊!”
就在这时,有一大块银锭“碰”的一声丢在案板之上:“全下了,押酒坛怪手!”
赵七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眼瞅胜券在握的黄二奶奶居然就这样输给了酒坛怪手,捎带还连累自己欠下一屁股的赌债!
然而没等他从这个惊天噩耗当中回过神来,自己的脖领子就被来人一把:“我看你这个庄家八成是没有银子赔是吧?那咱得换个地方好好说道说道!”
不得不说,杨从循一脚踢翻那块受注案板的动作真是神来之笔…赵七那几个手下本不会眼睁睁得看着自己的头儿被人带走,然而那些从案板上飞起,此刻正满地乱滚的碎银铜板却将人的心都搔得痒痒的。
“罢了,这赵七既赔不出开局许下的盘口,那庄家的名气已经臭了,以后也不会有人再来他开的局上下注。咱几个今后多半要转投其他庄家手下,靠捧别人的臭脚才能混上口饭…此时再不抓紧抢它几文体己下腰,这满地的铜板碎银可就平白便宜别人了!”
所以当工棚里观战的其他庄家满头大汗得从人群当中挤出来,想要召集那些一早等在工棚附近,时刻摩拳擦掌,准备好生闹一场的手下时,却惊愕得发现工棚周围已经打得沸反盈天,百十来号汉子你抱着我胳膊,我扣着你退得满地滚打,入耳全都是这些淘金汉子粗野不文喝骂。
那些在人群当中挤了一头汗的庄家们见状顿时就呆了:“这究竟是怎么个情况?”
不得不说,杨从循这回可是送了黄二奶奶一份大礼,要不是他临机搞了这么一出,真被这些庄家带着手下一起闹起来,黄家金矿这方最后肯定不好收场。
可是等这些一心想要挑头闹事的汉子早晨你来我往得在工棚附近打了这么一出后,庄家们之前订好的计划可就全泡汤了。
“什么?你说要和俺挑头闹事,之后再寻机从矿上抢他娘的一笔?谢了!你这厮的手下王九早晨捣俺那一记眼窝肘,踹咱这一招穿心脚,使得那劲道可一点都不像是要挑俺发财的样子!谁能保证你所言句句是实?备不住转身就会把俺卖给那鸟矿主了,还不给俺滚?!”
这正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兢兢盘算’,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