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全仰仗兄长了!”
甄宓对楚云的能力还是多有耳闻的,她明白眼下的情形,也唯有楚云有可能做到力挽狂澜,拯救下落不明的曹丕三人。
话虽如此,但这件事还是另外棘手之处。
楚云与甄宓匆匆别过,重新上车驾,在车厢内半躺着身子,在返回曹操早已为他准备好的豪宅路途中,继续伤着脑筋。
无法确定曹丕三人失踪的具体原因,也就自然难以确认敌人是否存在。
如果确实有敌人,那么,楚云既无法确认对方的数量和实力,也会因此而束手束脚。
无论对方是什么人,楚云相信这天底下已经没人敢对曹操的儿子痛下毒手,对方最多是以绑架的方式,想要向曹操索求利益罢了。
换言之,曹丕三人很可能已经沦为人质。
如果真的是这种情况,楚云需要做的,并非击败对方那么简单,而是要以保证曹丕三兄弟的安全为前提,先想办法让他们脱离危险。
可对是否存在的敌人情况一无所知,该带领多少兵马,就成了很大的难题。
带的少了,如果敌人数量众多,等于抱薪救火,自投罗网。
可若是带得多了,万一打草惊蛇,就相当于在增添曹丕三人的危险。
“哎,本以为回了邺城能过几天安生日子,这几个小家伙,真是不让人省心。”
感到有些烦躁的楚云用力在头上抓了几下,但也仅仅是做到这种程度的抱怨,之后就又重新开始思考了。
关键问题还是情报,倒不是楚云信不过荀彧,只是单纯依赖荀彧的下属去打探情报,楚云总觉得太过被动。
指望别人能把难题处理妥当,这种天真的想法,与楚云早就无缘了。
不过想着想着,随着马车的颠簸,还没等楚云想出个好法子,就被一股逐渐上涌的困意给引得哈欠连连。
“罢了,再急也不差这一天,且看看荀令君能否收集到什么有用的情报再说吧。”
虽然心底里不指望荀彧能有太多作为,但连日来的车马劳顿,让本就感到秋乏的楚云,愈发疲惫。
既然想不出什么别的法子,楚云觉得还是先休息,养精蓄锐再说。
在马车中小憩了一会儿,到达属于自己却从不曾参观过的豪华府邸后,楚云的精神稍微好转了一些。
虽说这足以称为“豪宅”的府邸不但规模大的吓人,就连内部的陈设布置也相当奢靡,但真正让楚云感到舒心的原因,是他终于能好好睡上一觉了。
府内的下人们都是曹操经过精挑细选之后安排的,尽管曹操也说过只要楚云一家搬过来,随时可以遣散他们自己另找一批新人,但现在楚云还没这个心思去忙活这些琐事。
兴许是因为足够机灵,显然早早就受到家主凯旋消息的门卫们,一见到楚云从马车上下来,就主动上前又是赔笑又是张罗着要替楚云拿行李。
然而楚云身上并没有携带什么沉重的包裹,在守卫们热情的簇拥下,楚云踏入属于自己的“豪宅”后,命对自己嘘寒问暖的下人们全部退去,然后快步进入宽敞舒适的卧室,躺倒床榻上开始呼呼大睡。
为了向不曾谋面的新主表现忠心,卫兵们寸步不离地守在门口,有两位大戟卫士甚至还装模作样地把两支战戟交叉在门口,表示连一只蚊子也休想飞进房去打扰楚云休息。
拜他们所赐,楚云难得地睡了一个好觉,眼下分明是下午,他却直接一觉睡到第二天鸡鸣时分。
当然,楚府上是没有公鸡打鸣的,并非府上没有准备公鸡做食材,而是下人们见家主已经熟睡许久,担心公鸡打鸣吵醒楚云,就临时将府上的公鸡全部运送到别处。
现在的楚云,已然是朝中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他的安全、生活都理应得到这种高级别的保障。
苏醒过后的楚云,褪去穿了两日的旧衣服,从衣架中挑选出一件曹操为他准备好的青色新袍。
“嗯,倒是还蛮合身。”
因为这是替楚云和乔紫青夫妇二人准备的大卧室,房间内的空间宽敞自不多说,就连家具也是相当齐全,镜子自然是不可或缺。
对着镜子照了几下的楚云发出这般感慨后,准备前去造访荀彧询问在调查上是否有所收获。
可没走几步,楚云就感觉腹中饥渴难耐,恍然想起自己已经接近一整天不吃不喝,本想亲自下厨,可下人们哪里肯放过这个表现自己的机会,还不待楚云进厨房,好酒好菜就统统被端了过来。
楚云只得索性就这么开始用餐,好在府上厨师们的厨艺并不差,即便比不上楚云,但也过得了楚云的挑剔味觉这一关。
大清早楚云还有要事要办,酒就仅仅局限于浅尝辄止的程度,倒是菜肴吃下了不少,让心情如同等待接受宣判的后厨厨师们长长松了一口气。
吃饱喝足之后,楚云立刻动身,到府门外登上随时候命的马车,前去荀彧府上造访。
平日里这个时候,荀彧应该不在府上,而是外出料理政务。
但楚云相信,现在的荀彧,不可能还有这个心情,他一定会把政务暂时分配给其他官吏处理,自己则在家中,静待心腹们带来有关曹丕三兄弟下落的消息。
楚云猜得很准确,当马车抵达荀彧府邸时,楚云的随从只是向门口的卫兵道明来意,荀彧府上的卫兵就立刻表示荀彧在府上等候多时,并亲自为楚云带路。
“将军,您总算来了!”
像是迫不及待想早些见到楚云似的,原本安心静坐在自己房间内木椅上的荀彧一见楚云进门,就立刻屏退左右,主动请楚云坐下。
见荀彧是这副神情,楚云心中松了口气,因为他知道,荀彧一定是得到了什么可靠的有用信息。
“可是有子桓、子文、子建他们仨的消息了?”
“将军说得正是!有消息了!”
听到楚云的话,荀彧竟有些想要炫耀功绩般地说道。
楚云没有打断荀彧,而是调整了一下坐姿,等待着对方的下文。
荀彧咳嗽一声清理着嗓子,然后道:“根据我的亲信门一路明察暗访,得知子桓公子他们,应该是一路北上,前往中山郡方向了!”
“然后呢?”
这些楚云在昨天回到府上休息之前就从甄宓口中得知了,他想听的,是更详细的其他情报。
“然后?”
荀彧眨了眨眼,没想到,能够确认曹丕三人大体去向的消息,楚云听了竟然反应这么冷淡。
“是啊,他们仨往中山郡的方向去了,然后呢?”
霎时,荀彧瞪大眼眨了眨,而后陷入了沉默。
“这…令君的属下,该不会只查到这些吧…?”
楚云感觉自己的额头处顿时变得格外沉重起来。
荀彧可不是傻子,从楚云的反应,他已经能看出,楚云早就知道曹丕三人往中山郡去了。
见荀彧无言以对,楚云叹了口气,道:“令君,他们三人是为了甄氏保护陵墓祖坟免遭盗墓贼迫害,才会假借狩猎的名头,率领护卫军们北上,如果我猜得没错,他们应该是一路朝着中山郡无极县去了。”
说完,楚云还对荀彧详细复述了一遍自己昨日与甄宓之间的对话,荀彧茅塞顿开的同时,既佩服楚云的机智,也为自己感到尴尬。
“难怪昨日将军过问甄夫人是否在府上,原来那个时候,将军就已经料到甄夫人一定知道些什么重要情报…”
荀彧不怪楚云没有及时告诉自己这些,只是气恼自己为什么不能也早些想到这些,以至于现在闹了笑话,错把废物一般的“过时消息”当成新闻。
“说起来,也是我昨日太疲惫,疏忽之下忘了写封书信派人交给令君。”
嘴上这么说着,楚云也只是为了给荀彧一个台阶下罢了。
事关重大,这件事需要绝对保密,楚云绝不可能轻易将相关内容写在书信中,还命别人交予荀彧。
就算楚云挑选出能绝对信任的人充当信使,也不能保证这封信不会落到别人的手上。
做事一向小心谨慎的楚云,是不可能冒着如此大的风险的。
荀彧知道楚云是替自己扫去尴尬,只得惭愧一笑,也不接着这个话茬,而是转移话题道:“将军,既然知道三位公子具体的目的地,我们下一步当如何做?”
事关重大,楚云不想一个人独断专行,更何况邺城军政大事理应由荀彧先行决断,楚云也相信荀彧的才能,于是先拱手道:“还是要先听听令君您的意思。”
没想到皮球会被反踢回来,自打楚云回来,就褪去不少压力的荀彧瞬间感觉两肩又恢复先前的沉重感,当即回答道:“将军,此乃魏王家事,我身为外人不便定夺,而将军身为魏王义侄,还是请将军定夺吧。”
见荀彧似乎是束手无策,楚云也唯有再度长叹一声,道:“好吧,那请令君坐守邺城做我的后援,我稍后就去军营准备点拨兵马,北上搜寻子桓他们三人的下落踪迹。”
虽然荀彧在请报上没有过多的收获,但这也等同于向楚云回馈了一个重要情报。
能被荀彧看得上并收为亲信的人,绝对不是吃干饭的庸才,相反,他们在打探消息上,应该轻车熟路才对。
可这样的人,居然都打探不出曹丕三兄弟一行的具体下落,那就证明,要么他们三人当初为了避免引人注目或者被荀彧提前察觉,而故意绕了远路。
另一种可能,就是有人在故意操纵言论,竭尽所能掩盖事情的真相。
虽然楚云不相信袁氏势力已经被诛灭殆尽后,还有什么人能在冀州操控民间的舆论,但他觉得目前还不能完全排除这个可能性。
不论如何,楚云都可以确定,不亲自率军去查探一番,是不可能查清楚曹丕三人失踪的真相了。
“将军要率军北上去中山郡么?”
荀彧对楚云的这个决定,反而没觉得有什么值得紧张之处。
整个冀州乃至河北,除了并州部分地域,以及辽东外,都早已在朝廷的掌控之中,中山郡就在冀州之内,更是如此。
楚云要率军去自家的地盘进行调查,按说应该是相当安全才是。
但这个念头仅仅在荀彧的脑海中停留了片刻,就被荀彧给彻底打消了。
因为他险些忘了,曹丕、曹彰、曹植他们三人,不正是在自家的地盘上,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杳无音讯整整七日了么?
“将军,您准备带多少人马?”
荀彧不愧是荀彧,第一个问题,就直接问到了点子上。
“令君是担心,我带的人多了,会打草惊蛇,我带的人少了,会太过危险吧?”
楚云的这一提问,算是说到了荀彧的心坎上。
这失踪三个公子,已经足够让曹操跟荀彧不能善了,若是再搭上一个楚云,恐怕曹操当真会无视与荀彧间多年的交情,撸起袖子跟荀彧拼命。
而且对于曹操,荀彧当真是太了解了。
在曹操这样的枭雄眼里,三个儿子的命绑在一起,恐怕分量也比不上楚云一人。
毕竟,楚云这样的旷世奇才,是能以一己之力,辅佐曹操成就功名大业的。
所以,荀彧可不希望曹操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楚云在邺城出什么差池。
当然,荀彧如此劝阻楚云,也并非完全处于自保。
荀彧并非贪生怕死或不敢承担责任之人,更多的因素,还是在于楚云对他有恩在先,他不愿看到楚云因以身犯险而遭遇横祸。
“正是啊!将军,我看,还是再等几日,让我的手下们再详加打探一番,现在确定了具体的位置,也许要不了多久,就会有新的收获也说不定!”
见荀彧顾惜自己的安危,楚云心中略有些感动,但他还是连连摇头,拒绝了荀彧的好意。
“令君,要打探有用的消息,恐怕并没有那么简单,况且每多耽搁一日,子桓他们三人就多一分危险,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