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庞德不禁插言附和道:“孟起将军,这次当真要严惩这二人才行!”
庞德为人一向忠义,对于像张横、梁兴这样的恶徒,早在凉州的时候,就对他们很看不惯了,这次有机会给他们颜色看看,巴不得能参与其中。
听身为自己左右手的庞德都这么说,马超下定决心道:“好,那就请将军吩咐,末将自当极力配合将军,想方设法渡过潼关。”
楚云淡笑着摇头摆手道:“想方设法?没那么困难,我先前就说过,过潼关的办法早就有了。”
“末将愿闻其详。”
“请将军示下,末将定当奉命行事!”
马超与庞德赶紧表忠心道。
“很好,二位将军,我意,张横、梁兴既然死守潼关不肯开门,我们不妨派兵渡河,带到达河对岸后,张横、梁兴自然就不敢再对我们做什么了。
他若是敢出潼关,我们不妨就先收拾他们,也算给马腾、韩遂二位将军一个下马威,免得他们以为我们是软柿子,可以随意拿捏!”
楚云这话说得气势十足,吓得马超、庞德还有在旁静观其变的王平都是脸色煞白。
看这楚云这架势,张横、梁兴只要敢离开潼关,怕是就没什么好果子吃了。
从地理上看,楚云欲率军过潼关的目的,是进入关中,然后一举从关中进凉州,面见马腾、韩遂,想法子让他们两家罢兵言和,以免凉州的境况陷入内乱。
所以不管使用什么法子,楚云眼下首要目标,就是让大军进入关中平原。
而潼关的北面,正是天下闻名的黄河,若是能让大军顺利渡过黄河,就算不正面进攻潼关,也可让大军踏入关中。
“可是,将军,张横、梁兴必然不会放任我军渡河,若是他们在河西岸预先设置好伏兵,待我军将士过河时,半渡而击,我军岂不是进退两难?”
渡河、渡江的士兵最怕被敌人半渡而击,尤其是曹军将士大多不习水性,不善水战,楚云此行也没有让将士们携带足够多的水中防具。
如果在船上的士兵们突然被袭击,既无处躲藏,又不方便作战,就真一个个成了瓮中之鳖,坐以待毙了。
“这个好办,你来看沙盘,我把地势都画出来了。”
楚云指了指身边的沙盘,上面果然已经详细绘制出附近的地势。
“这里是潼关北面的渡口,叫风陵渡,我亲自率三万兵马从此处尝试渡河。
至于风陵渡再往北,这里,蒲坂县!我已派人打探过,张横、梁兴二人居然没有派兵马把守蒲坂!
孟起将军,你与庞德将军一起,率领其余四万兵马渡河,切记务必要先让骑兵渡河,只要你们的西凉铁骑能顺利过河,到时候张横、梁兴他们就算反应过来,也无力阻止你们了!”
马超听得直楞,没想到楚云早就计划得如此周密详尽,更没想到,楚云居然放心把半数以上的军队,交给他这个并非跟随曹操多年的“外将”来指挥。
他当即佩服道:“原来将军早就想出了这么好的法子!您的意思是,咱们两军同时渡河…?”
“不错,必须等孟起将军你们率军抵达蒲坂,然后我们两军同时渡河,如此才能让张横、梁兴忽略蒲坂的动向,只顾着防备我。”
楚云回答道。
“这…”
马超的内心实在太过震撼了,楚云不但把大半兵马交给他统领,还愿意主动替他争取空间,把最关键的一步棋交给他来下。
这种待遇,马超当初在自己亲爹马腾的麾下都没享受过。
倒不是说马腾对亲儿子不舍得放权,只不过相比之下,马腾更喜欢任用他手下的心腹,以及其他军阀担当重任。
反观楚云,现在居然把决定胜败关键的胜负手,交到他马超的手上。
如此信任,直让马超受宠若惊。
“怎么了?孟起将军难道还没能下定决心?”
“不不不!”
马超连连摆手,赶忙解释道:“末将只是没想到…将军愿意将此等重任交予我手…”
一时激动的马超,不禁把心里话给讲了出来。
而站在马超身旁的庞德虽然没有说话,但脸色极为动容,可见他同样是感动至极。
闻言,楚云轻轻一笑,刻意没有再去深入探讨这个话题,而是话锋一转,问道:“不知将军可否明天就与庞德将军一起率军前往蒲坂渡河?”
马超当即整理战甲,左手一甩裙甲,冲楚云跪地道:“末将定当拼死完成军令,不辱使命!”
这时,庞德突然主动开口道:“将军!末将愿随将军一起在风陵渡渡河,以保护将军周全!”
楚云闻言,心中暗喜,因为这是庞德对自己心悦诚服的表现,也是明面上表忠心的行为。
但楚云没有急于开口,而是看向马超,像是在询问对方的意思。
马超当即明白楚云的意思,主动道:“将军放心,末将一人足矣!且让令明去保护您吧!”
见马超同意,楚云丝毫没有矫情,立刻道:“好!那就这么定了!明日孟起将军一人率军去蒲坂,令明将军就随我一起去风陵渡吧。
孟起将军,切记不要急于渡河,一定要等我的将令,你我约好时间,大军一起渡河!”
“末将谨记将军之命!”
马超铿锵有力地低头抱拳道。
“好,那二位将军请去为明日的行动做好准备吧。”
“遵命!”
“喏!”
目送着马超与庞德离去,王平才既佩服又有些担忧地凑近楚云,小声问道:“老师您这收买人心的手法,实在是了得!但让马超将军独自一人率半数大军过河,这是不是不太妥当啊?”
楚云此举确实有收买人心的意思,但王平敢于直言点出,也是因为他们师徒之间的关系愈发亲近。
“有何不妥?你不妨说说。”
楚云大致已经猜到王平的忧虑之处,但他还是开口询问,有意让王平说出来。
“老师,马超将军与马腾毕竟是父子,且传言称韩遂已经杀害了马超将军的母亲,所谓‘血浓于水’,如果您真的就这么把大半兵力交托到马超将军的手上,万一马超将军兵权在手,心思生变,有意助马腾击败韩遂,我们岂不是抱薪救火?”
王平的忧虑听起来似乎非常有道理。
马超方才对于楚云的心悦诚服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但是等明日他真的独自一人掌控四万大军,他真的还能把持得住内心深处的复仇欲望么?
对此,楚云淡漠一笑,问道:“你是觉得马超未必值得信任?”
“学生确实有这方面的担忧。”
王平没有避讳,直言承认道。
“此行,我只带了马超、庞德二人为将。子均,你不妨想一想,如果马超有心背叛我们,且不说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就算明天我另选他人替代马超,率军去蒲坂渡河,那以后呢?
等我们进入凉州地界,马超再临阵倒戈,我们又当如何应对?”
这时,王平才恍然顿悟,脸色精彩地问道:“学生明白了,老师是有意借此同时试探马超将军是否可靠,若是马超将军明日遵奉老师您的军令顺利渡河,就代表马超将军值得信任,这样我们进了凉州地界,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王平又一次领教到楚云的高明。
此行凉州,楚云不可避免要倚重马超、庞德这两位勇武过人的大将。
而且,他们二人都是出身凉州的本地人,没有他们俩,楚云就算进了凉州,也没法与马腾、韩遂搭上线,更不可能化解这场争斗了。
对马超的重用避无可避,那么宜早不宜迟,楚云越早验证马超的可靠性,越是容易避免更大的损失。
如果马超有意叛变,那么明日出什么差池的话,楚云最多是损失几万兵马。
反而若是拖延到入凉州,马超再露出“本性”,等待楚云的,很可能是灭顶之灾。
当然,楚云带来的五万步军,都是当初从宛城在老兄弟路招手上“借”来的兵马,楚云不觉得马超有收服军心,带着他们背叛自己的能力。
“孺子可教也,我稍加提示,你就能自己想明白其中的道理。”
楚云伸手在王平的头上轻轻抚摸了一下,奈何二人相差的年纪不大,但这一位青年抚摸一位少年额头的行为,使得气氛看起来非但丝毫不温馨,反倒是有几分滑稽。
“多谢老师指点迷津!”
“好了,别说这些客气话了,快传令下去,让将士们准备一下,继续前进,趁着天黑前,再赶一段路。”
“遵命。”
当夜,楚云让大军在一处有水源的群山中扎营,待天明时分,全军生火做饭,吃过早饭后,朝着潼关方向逼近。
待抵近潼关时,按照预先制定的计划,马超率军北上,楚云则先藏匿在东方并不露头。
静待半日后,带马超派人将已经抵达蒲坂的消息告知楚云,楚云则派人通知马超,明日一早,卯时一刻立即一起率军渡河。
楚云与马超的行动,屯兵于潼关的张横、梁兴二人毫无察觉。
要怪也只能怪这二人在凉州做惯了土皇帝,多少有点坐井观天,不知天高地厚。
明明已经让手下辱打了楚云的信使,他们却毫无防备,甚至都没想过楚云会采取什么行动。
在他们看来,潼关易守难攻,他们手中还握有两万骁勇善战的西凉将士,足以高枕无忧。
待天蒙蒙亮时,楚云的先锋部队已经顺着风陵渡,登上预先叫人准备好的战船时,张横、梁兴二人才如梦初醒一般,急匆匆地各自前往军营。
这两人慌张地商量过计划之后,决定由张横率军赶往河西岸驻扎,并以逸待劳等待曹军战船,然后以火攻之。
楚云知道己方的船只太过显眼,在抵达黄河对岸之前,一定会被敌军发现。
而且他早就料到张横、梁兴会派兵在对岸埋伏,所以故意让将士们在渡河至一半时,稍作停顿,故布疑阵,使得张横错误判断曹军战船的动向。
就在这个张横率军与楚云虚空对峙的时间,马超已悄然率军顺利乘船自蒲坂渡过黄河,踏入关中地界!
得知楚云还没过河的马超二话不说,待将士们全部下船后,布置好阵型,让全军火速南下,一路赶赴风陵渡,驰援楚云。
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张横,在马超大军几乎要抄到他兵马的后屁股时,才知晓马超的存在!
张横一头雾水,全然不知这自家地盘哪来的敌人,更不知道这伙人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自家兵马后翼的。
有马超在前,还不待三万步军动手,一万西凉精骑就如狼似虎般,冲杀进张横大军的后翼。
张横大军后翼的将士们同样也是西凉本土汉人,与羌族、氐族将士混在一起组成的骁勇部队。
然而仓促迎战之下,面对身披银甲,手持银枪的马超,只见对方一马当先,所向披靡,枪锋扫过之处,张横全军莫不敢当!
“那…那人看起来好像有几分面熟…”
张横难以置信地扭过头,看着“起火”的后方,在目光触及如入无人之境的马超时,望着马超那张有几分熟悉的脸,死命地回忆着,却怎么也想不起对方的身份。
这时,身旁一位跟随他多年的心腹才附耳提醒了一句:“将军,那不是马腾将军家的大公子马超么…?”
“是啊!就是他!我的天哪,他怎么会在此…噢!对!我想起来了!他当初和庞德一起,被马腾将军给派去朝中任职了…”
自言自语着,张横的脸色逐渐变得愈发难看。
马超的骁勇,身为西凉本地人的张横,比外人还要清楚得多。
在马超年轻时,就已经赢得无数羌氐人的信任拥戴,说得简单点儿,就是他们都被马超给打服了。
在凉州,提起马超的名号,不说所有人都闻风丧胆,但也称得上是“噤若寒蝉”了。
之前还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张横,这会儿已经方寸大乱,开始盘算着自己的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