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了一大跳的曹操正纳闷哪来的箭矢,还以为敌军已经杀进自家大营,立刻惊呼道:“快来人!”
只见守在帅帐外的几个持戟卫士,此刻本该在双手中紧握的长戟早已不知去向,取而代之的是人手一把大盾牌。
“到底是怎么回事?!”
曹操见持戟卫士一个个狼狈不堪,手中的盾牌上还插着好几根箭矢,更是有些不安。
“回禀司空,袁军堆积土山,并在土山上搭筑高楼,让弓弩手在高楼上,居高临下,向咱们大营里射箭…”
一位持戟卫士战战兢兢地躬身回答着。
“竟有这等事?!”曹操想不到袁绍能想出这么高明的法子,当即吃了一惊。
他来到帅帐入口附近,小心翼翼地向外探出脑袋,一旁的持戟卫士们见状赶紧各自举着盾牌将曹操护在身后。
曹操看清袁军堆砌起的那些高耸的土山,以及土山之上的简易高楼,不禁暗叹:“这袁本初倒也有点能耐。”
“传令,从现在起全军必须持盾行走,将领必须有十个以上的盾牌手随行保护!”
“喏!”两位持戟卫士赶紧举着盾前去扩散传达曹操的将令。
之后,曹军依旧坚守营寨不出,但免不了要一个个依仗盾牌才能在营中行走,就连吃饭的时候,士兵们也不忘腾出一只手拿着盾牌自我保护。
三日后,清晨 于阳武县东面数十里外扎营的楚云,正毫不懈怠地练着剑。
徐晃焦急地亲自四处寻找着楚云的踪迹,最后总算在练武场找到了他。
本想搭话的徐晃,却被楚云精湛的剑术所惊,欣赏了好一会儿,直至楚云收剑入鞘,徐晃才回过神来。
“有什么事,说吧。”
哪怕相隔十几米,楚云无需回头,也早已经发现徐晃的到来。
徐晃一怔,先是拍马屁道:“末将想不到太子太傅的剑术如此出神入化…”
“出神入化…?言过其实了。”楚云摆了摆手,道:“我自己有几斤几两,心里还是有数的,有话你就直说吧。”
楚云知道徐晃绝不是无聊到特地来看自己练剑的。
“太子太傅…”徐晃支吾了一会儿,道:“这已经过去三天了,哨骑们还是没有发现韩猛运粮的消息,您不会是…”
“你觉得我弄错了?”
“末将不敢…”徐晃嘴上说着不敢,可心里却在称是。
楚云知道这家伙的意思,倒也不生气,只是淡然一笑,道:“等着吧,今天日落之前,一定会有消息的。”
再怎么说,楚云也是自己的上司,听到无非是再多等一天,徐晃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拱手道:“既然如此,末将告退…”
“慢着。”
楚云抬手叫住徐晃。
“太子太傅还有何事要吩咐?”
“你让将士们早做准备,今日必定拔营。”楚云自信地笃定道。
徐晃想不到楚云这般胸有成竹,又愣了好一会儿,才点头道:“末将遵命!”
“对了,我让将士们赶制的马车,进度怎么样了?”
徐晃挠着脑壳回答道:“回禀太子太傅,都做好了,可是末将不明白,要那么多马车有何用?”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正午,还在狼吞虎咽吃着大锅饭的徐晃,终于收到了哨骑的汇报。
“将军,敌将韩猛已经率军离开延津,携带大量粮草军械等辎重,向南行进,看样子是朝着阳武来的!”
徐晃惊得手中箸筷都“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
“这太子太傅当真是神机妙算…太可怕了…”
徐晃在心里这么念叨了一番,连饭都顾不得吃,就立刻前去将此事上报给楚云。
楚云的神色波澜不惊,甚至连没有半点意外之色。
“知道了,下令全军拔营吧,别忘了把那些马车都带上。”
“啊…?”徐晃又是一头雾水,问道:“太子太傅,咱们全军上下都是骑兵,怎么带走那些马车啊…”
“你就不能动动脑子吗?”
楚云无奈地看着徐晃,心想真不敢相信这人居然也能是未来名扬天下的大将。
“当然是让将士们用马去驾驭马车了,每两骑驾驶一车,一共不是有五百辆马车么?一千骑去驾车,懂了吗?”
“可是…”徐晃为难地看着楚云,不得不硬着头皮道:“这样不就少了一千精骑的战力么…?”
楚云翻了翻白眼,不屑道:“对付区区韩猛,莫要说是四千精骑,就是两千精骑,也绰绰有余,别废话了,快去干活。”
“额…喏…”
现在的徐晃,已经完全没有最初被委以重任时的那种喜悦感。
不知为何,他最近总是被楚云以各种理由教育,尽管他知道楚云没有刻意针对他的意思,但心里还是多少有点委屈。
“哎!”
为自己的悲惨遭遇叹息一声,徐晃只能乖乖奉命行事。
其实楚云生气并不是因为徐晃做错了什么,而是因为徐晃到这一步还没能领会到楚云制造马车的用意。
楚云有意培养徐晃,却没见到徐晃表现出身为良将应有的天赋。
这才是楚云感到失望的真正原因。
由于要驾驶马车,楚云这五千精骑的行进速度不复先前迅猛,但要赶在韩猛抵达阳武前截住他,还是不成问题。
早提前看过地图的楚云,直到附近没有供他打伏击的地形,索性派人紧盯着韩猛本部的位置,自己则率大军拉近与韩猛之间的距离,做好随时全军发动突袭的打算。
“太子太傅,韩猛手底下可有上万人,看您这架势,是打算…?”
“上万人怎么了?那韩猛不过就是一个不懂兵法的莽夫,我敢说咱们一轮冲锋,他当场就晕头转向找不着北,你信不信?”
徐晃不敢答话,眼睛里却写满了:不信。
气不打一处来的楚云在徐晃的脑门上轻拍一下,佯怒道:“你怎么就这么没自信呢?!”
“太子太傅,末将长这么大,还没参与过这么重大的战事,更没跟您这么大的官合作过…我…”
这下楚云终于弄明白了。
合着这时候的徐晃还有点儿自卑情绪。
也难怪徐晃会这么想,毕竟时至今日,曹操还不曾真正重用过他,在加上他曾经是杨奉那等白波军首领的麾下,出身与张辽、高顺那等降将比起来,尚且落了下乘,更不要说跟曹氏宗族大将们相提并论。
楚云脸色一缓,在徐晃背后轻拍了几下,安抚道:“别慌,你要相信你自己是个优秀的将才。”
徐晃受宠若惊地看向楚云,问道:“太子太傅,原来,您这么看得起末将…?”
“废话!”楚云笑骂了一句,道:“不然荀攸先生单独让你一个人负责此事,我为何没加以阻拦,还陪你一起来?
我若是真的看你不顺眼,又岂会坚持带上你?”
感动不已的徐晃躬身道:“多谢太子太傅赏识,末将再不会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
“嗯,这才像话。”楚云点了点头,道:“让将士们做好准备,咱们等会儿撞上韩猛的辎重部队,你就立刻带弟兄们冲杀过去,记住不要留手,也不要任何降卒!”
此处已经深入敌军腹地,就算袁军投降,楚云也很难带着他们安全撤回远在南面的曹军大营。
“末将遵命!”
这是自打楚云见到徐晃以来,徐晃喊得最有气势的一句话。
半个时辰后。
负责押运粮草的袁军将领韩猛,正悠闲地在马背上喝着葫芦中的美酒,惬意得不像是将军,倒像是个正打算借着酒劲儿吟诗作赋的文人。
“将军,您还是少喝点儿吧,万一敌军来袭,会误事的…”
与韩猛平日关系还算不错的校尉,早就想劝韩猛停手,忍了一路,如今总算憋不住开口劝阻道。
长得五大三粗的韩猛摆摆手,脸颊因醉意而微红,满不在乎道:“怕什么!延津、白马、阳武三地如今尽落主公之手!哪里还有曹军敢来这地方对咱们下手?!再说曹军要是敢来,我就顺手把他们都收拾了!连同他们的尸体一起运到阳武去!”
“将军说得是!”
“曹军不堪一击,哪里是韩将军的对手?!”
“就是!就是!”
一时之间,其他校尉见缝插针地开始溜须拍马。
可是这马屁之声没过,远处已是尘土飞扬,数千匹战马的铁蹄声如波浪般在袁军们的耳畔回荡。
“敌袭!曹军!是曹军!”
“快!列阵!准备作战!”瞬间酒醒的韩猛慌张地下令让将士们列阵。
然而,由于没有做任何应战准备,仓促之间,本就忙于运送物资的袁军们根本不知是该放下手头的辎重,还是优先保护物资。
顷刻间袁军便乱成一团,别说是列阵,自己人没相互践踏起来,已经是万幸了。
策马冲杀而来的曹军精骑们,可没有给他们更多喘息的时间。
徐晃首当其冲在锥形阵的最前端,双手舞着一柄只看模样就足够吓得人魂飞胆丧的开山大斧,每次出手,就有一位袁军人首分离。
有规模有组织的骑兵冲锋,对于准备不充分且尚未列阵的步军,完全就是噩梦。
仅一轮冲锋,袁军上万人就折损了近三人之一,其余几千人更是不少人一哄而散,当场抛下手头的物资,落荒而逃。
见敌军果然如楚云所说不堪一击,徐晃顿时自信心暴涨,开始盯着敌军四处侦查,意在找到敌将韩猛。
将领通常会骑马,身上的盔甲远比寻常士卒豪华,袁军的将领更是如此,徐晃很快就确认一位疑似韩猛的两腮发红之人。
“八成就是此人了!”
心中暗自揣测着,徐晃提着开山大斧,策马冲向在马背上摇晃着身子韩猛。
韩猛将敌将朝着自己来了,赶紧从后背将自己的大刀取来,他这人除了有点武艺,也没别的优点。
若是换做平时,他滴酒未沾保持清醒,倒也能勉强跟徐晃过上几招。
可眼下他武艺虽勉强在三流武将中排的上号,但跟徐晃比本就有所不敌,再加上他醉意未消,迷糊之际,徐晃的战马已经冲到他的脸上。
“贼将吃我一斧!”
喊出为自己提气的一声大喝,徐晃开山大斧斧刃直取韩猛天灵感,这势大力沉如力劈华山般的一斧下去,直将韩猛头上的战盔劈得四分五裂不说,就连韩猛的脑袋,也顿时血肉模糊,失了生机。
这一下,别说袁军那些尚有一丝战意之人蒙了,就连徐晃自己都呆住了。
好家伙,这负责押运粮草的袁军将领,就这点儿水平?!
下一秒,回过神来的徐晃兴奋不已,杀起敌军自然是越来越来劲儿。
战场上开始回荡着袁军临死前的哀嚎声,求饶声。
仅仅半个时辰,战事就干脆利落地以徐晃的大胜告终。
而楚云自始至终都只是带着那一千驾驶马车的精骑们,在后方围观。
“嗯,这才有点五子良将之一该有的样子。”
楚云满意地点着头,嘴角浮现出老父亲般的欣慰笑容。
乐得满脸开花的徐晃,连脸上的血迹都忘了擦干抹净,就兴冲冲地策马感到楚云身边,开始汇报战果。
“太子太傅!都是粮草!这袁绍当真是富得流油了!五十万石粮草啊!咱们不能带走真是太可惜了!”
“谁说带不走了?”楚云用手拍了拍身边的一辆马车,道:“现在明白它们是用来干嘛的了?”
徐晃惊喜不已,顿悟道:“懂了!太子太傅果然未卜先知,深谋远虑,末将…末将佩服得五体投地!”
“行了行了!你不嫌肉麻,我还嫌恶心呢!”
楚云赶紧摆手制止徐晃,下令道:“赶快让弟兄们干活,抓紧时间,粮草能运多少运多少,装不上车的,就干脆一把火烧了,哪怕浪费了也不能留给袁绍!”
“得令!末将这就去办!”
现在的徐晃,浑身上下充满了干劲,仿佛将楚云的命令奉为圣旨。
然而楚云不知道的是,此刻曹操他们,还在军营里像一群缩在洞里的老鼠般,连脑袋都不敢往营帐外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