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琪又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她变成了王衡，而且是从十八岁高考结束的那一刻开始体验。

紧接着，就是王衡向韩奕萱表白，以及甜蜜的恋爱——路琪虽然非常不爽，但没有遥控器，所以还是只能继续看下去。

跟韩奕萱分手，然后就快进到裴宁乐。

裴宁乐之后，又是叶寻…以及叶寻在擂台上的意外。

终于，梦境里的那个路琪出现了，然后韩奕萱又回来了，接着就是车祸事故，一个接一个的死亡…

这还不是梦境的结束。

四个女生都死了，他开始了僧侣般的生活。科研，科研，还是科研。直到五十年之后，那个超级AI诞生，并且注入了王衡的记忆，作为人格基调。

人造虫洞计划展开，王衡参与其中，以科学实验的名义将这个AI也送进了虫洞之中…

王衡躺在床上，但并不是完全地躺着。

他的双脚还落在地上，下半身的姿势就是正常的坐姿。而上半身瘫在床上，眼睛也闭着，貌似已经睡着了。

可是当仓鼠的声音响起时，他立刻坐起身来。

仓鼠说：“干涉完毕，这下她应该能信。”

王衡：“等等，你给她看的是哪一周目？”

仓鼠：“当然是最初的原始历史。往后的一百多周目，你可是一次比一次渣，就最开始还算不上渣男。”

王衡想了想，沉吟道：“也就是说她接触到的确实只有一部分真相，不过最关键的已经告诉她了…”

仓鼠拍拍胸口：“但她不知道我。这样是最好的，不要分散人家的注意力，让她把所有的感动和感激都倾注在你身上。”

王衡：“你无名英雄啊？”

仓鼠：“你才知道吗？行啦，路琪应该很快就醒来了，想想看该跟她说什么吧。”

王衡坐在那里思索了一小会，站起身：“不管怎么样，总之先去看看…”

他走出自己的房间，来到路琪的门前，敲了敲门。

等了几秒钟，房门打开。

路琪抓着门把手，站在那里，紧紧地盯着他。

王衡的脸上挂起了微笑：“嗨，休息得怎么样？”

路琪面无表情地盯着他，默然不语，只是侧过身，让他进来。

王衡走进房间里，关上了门。

两人面对面站着，依旧沉默。

王衡摸不清底细，也只能安静下来，等待对方发言。

沉默片刻之后，路琪低声说道：“你应该是通过梦境，接收到那些信息的吧？”

她不知道仓鼠的存在，自然会有这样的推测。

王衡当然不会否认，只是点了点头：“你刚才也做梦了？”

路琪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过了两秒，再睁开眼时，她说：“我刚才在想，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就意味着…你必须劈腿。”

这话不好接，王衡只能默认。

路琪继续道：“但你站在我的角度上考虑一下，你觉得，这种事能接受吗？”

王衡缓缓摇头。

路琪浅浅一笑，笑容却颇为苦涩：“给我戴绿帽子，是为了救人，而且也包括救我…这种事换谁能接受？我现在其实很想说，刚才我没有做梦，没有收到任何信息，所以我不能容忍任何不忠的行为。我很想这样说，你明白吗？”

王衡叹了口气：“我明白。”

路琪的目光移转，看了看周围，避开了王衡的目光。

她说：“我其实还在考虑另一个可能性。会不会是因为我不想放弃你，发了疯，所以找理由说服自己，给自己找了个那么荒谬的理由？会不会是这样？”

当然不会——王衡的嘴唇动了动，却并没有把这四个说出来。

很显然，他现在说什么都意义不大，因为这一关是路琪的心理，而不是逻辑、证据之类的。摆在她面前的证据，已经足够多了…吧？

路琪又凝视着他，认真道：“我明白，那个超级AI肯定给你传输了记忆，或许还会帮你出谋划策？我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或许，你已经知道了？”

这话，还是不好接。

王衡硬着头皮答道：“其实不太清楚。如果真的能预知所有，我就不会失败那么多次了。”

路琪：“你每次失败以后，都会重返十八岁吗？”

王衡：“是啊…”

路琪双手抱在胸前：“经验丰富啊。那用不着AI当军师，你单凭经验也能猜到我的反应吧？”

王衡摇了摇头：“真的猜不到。把真相说出来，这是第一次。我不知道你会怎么想。”

“那好啊，我现在告诉你。你既然一直在救我，小女子无以为报当然只能以身相许。还有韩奕萱裴宁乐她们，为了她们的生命安全，我当然支持你开后宫啊…”

听路琪这么说，王衡反而心下一凉。以他对路琪的了解，这，应该是反话。

他不禁皱眉：“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路琪轻声叹道：“让我一个人待会吧。我明白，你肯定也很不容易…其实回想一下去年在樱岛的事情就知道了，你也要很努力，才能为我排除那些危险。我很感激，真的。但现在，可以让我一个人静静吗？”

王衡：“…好吧。”

王衡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坐在床边。

仓鼠跑过来，问道：“感觉怎么样？”

王衡面色依旧凝重：“还没见分晓。把路琪定为第一个目标的时候我就想过了，难度肯定很高，好在至少还没失败…”

仓鼠又问：“以你对她的了解，你觉得，她接下来会怎么办？”

王衡反问道：“你不知道么？”

仓鼠小爪子一摊：“我当然不知道啊！对未来的观测能力还没恢复，而且就算恢复了，你这距离结局肯定还远。要知道，如果我能看到结局，那百分之九九点九是看到了badend啊。”

王衡点了点头：“也对，你也没看过完美结局。但你身为超级AI，难道算不出来么？”

仓鼠：“我能列出千万种不同的可能，但每一种有多大概率，我也不知道啊！概率这东西，不能重复试验，那怎么算？”

计算，也是有极限的。

金手指，也远远称不上万能。

一人一鼠，以几乎相同的姿势坐在床边，齐齐叹了口气。

然后王衡说道：“如果要我猜，假设我是路琪，那么…我肯定还会继续验证，确认那个梦境和我的解释都是真实的。”

仓鼠：“证据还不够？”

王衡：“现在所有证据都是我跟她的，而如果在别人身上也发现了同样的证据，那说服力才会最大化。”

仓鼠：“所以，你觉得她会去找她们。”

王衡：“直接查裴宁乐她们，旁敲侧击，这是最好的验证方式，不是么？”

用不着更多解释，他俩都明白——只要路琪确定另外三人也有过被拯救的经历，那么自然就无可置疑了。

仓鼠忽然看向门口：“路琪，出门了。”

“那我得跟上啊…”王衡又站了起来，“如果这趟出意外，那可就太冤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