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彪风和张可望等人狼狈地逃回大营,发现姓秦的没有追来之后,便纷纷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
“我义父呢?”张可望冷不丁问道。
“嗯?八大王?”
李彪风楞了一下,环首四顾,很快又脸色一变。
八大王每次回营,都会在营门附近安排防务,如今却看不到他人影,只能说明,他没回来。
“义父!”
张可望抄起长刀就往营门跑。
这时,不远处一个流寇忽然喊道:“大公子,八大王应该是逃了,俺跑回来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见八大王杀了两个官兵,夺了一匹马朝北边跑去。”
“你说的可是真的?”
张可望急忙冲过去,揪住他衣领问道。
那流寇点头如捣葱:“小的亲眼所见,那人就是八大王。”
张可望这才放开他的衣领,长长松了一口气:“义父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没错,八大王智勇双全,神威盖世,定然不会出事的。”
“大公子,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大公子,这边隘山实在是打不下来啊,咱们不打了吧。”
众人纷纷把目光投向张可望。
张可望低头想了想,道:“若义父没回来,就肯定是被姓秦的封锁了道路,咱们得出去寻他,边隘山不打也罢了,让姓秦的多活几日也无妨。”
“把所有老营人马召集起来,吩咐下去,咱们今晚三更偷偷出营,带上钱财和粮食,从北边走,去跟义父汇合,其他人能跟上的最好,跟不上的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好,听大公子的。”
李彪风纷纷行动起来,召集老营人马,把命令吩咐下去。
秦川没去找他们麻烦,因为正忙着安排拔营,随时准备好追击那帮家伙。
秦川大为兴奋,立马遣人送过去一封信,写道:张秉忠在边隘山接连两败,三万流寇仅余一半,且张秉忠已孤身北逃,其余流寇今晚三更到五更之间,定然会北上寻他汇合,请曹总兵绕道北边堵截。
边隘山以东二十里,曹文诏看完手中的信,又拿过地图看了看,忽然喊一声:“曹变蛟何在?”
“标下在。”
曹变蛟急忙站出来。
“命你领轻骑一千,火书赶往夺火乡以北的中家岭设伏,本将大军随后就到。”
“标下领命。”
曹变蛟大步而去,点齐一千轻骑便立马出发了。
曹文诏把信收起来,朝身前的信使道:“回去转告你家将军,曹某今夜邀他在中家岭把酒言欢。”
“是。”
临近中秋,天上的明月一夜比一夜明亮。
三更时分,流寇大营北侧的拒马和荆棘忽然被人搬开,打开一个缺口,一群人牵着裹了马掌的马匹,鬼鬼祟祟地从缺口钻出去,然后散开来,像一张网,朝北边缓缓摸去。
摸了大概一里路,其中一人把手拢在嘴边,发出一声奇怪的鸟叫。
很快,那道缺口旁边的拒马和荆棘也被搬开,缺口扩大,影影绰绰的身影鱼贯而出,还有许多北上拖着重重货物,马掌裹了棉布的骡马。
领头的是张可望,旁边是李彪风,在皎洁月光的映照下,悄无声息地往北边而去。
行出大约两里地,西边一座山梁上忽然响起一道尖锐的哨声。
李彪风脸色大变:“不好,有埋伏。”
话音刚落,就见那座山梁上上突然响起无数火把,接着是阵阵马蹄的轰鸣声,一道火龙朝他们直直杀来。
“快走!”
张可望二话不说,猛地一抽胯下坐骑,那匹战马便撒开蹄子往北边狂奔。
李彪风等人也纷纷扬鞭打马,和一千多老营没命地跟在后头。
那些驮着钱粮的骡马,有些被他们牵走了,有的则被没有坐骑的流寇将钱粮扔在地上,夺了马匹就跑。
那道火龙一分为二,一部从中间杀入流寇队伍,一阵投枪过后,将长长的流寇队伍一分为二。
另一部分则朝跑在前面的李彪风等人直直追去,领头的正是秦川。
李彪风回头一看,不由破口大骂:“秦川,我操你姥姥!”要读读 追在后面的秦川则高喊道:“你们若想逃命,就替我砍了李彪风的马腿,把他交给我,我放你们离去。”
李彪风脸色一变,急忙拉了拉马缰,离旁边人远一点。
张可望回头看了一眼,喊道:“扔银子,快,把银子和粮食都扔了。”
手下那些老营流寇闻言,纷纷将牵在旁边的马匹上的麻袋推下去,有的还挑开麻袋口,让里面白花花的银锭一路洒在地上。
这是他们惯用的手法,被官兵追得太紧,眼见逃不掉的时候,就往地上扔银子。
十个官兵有九个会停下来捡银子,还会因为争夺银子而打得头破血流,他们就趁机逃之夭夭。
如今,他们身后一路全是银锭,在皎洁的月光下极为醒目。
“吹哨子,让老黄带兄弟们来这捡银子。”
眼见对方银子撒得欢快,秦川笑着朝喊道。
一名关帝军吹起了尖锐的哨子,率领一部分关帝军在后面截杀流寇的老黄脸色微变,立马又兵分两路,亲自率领数百人马赶往朝哨子声的位置。
他本以为大当家的在这碰到麻烦了,到了目的地一看,满地都是白银和一袋袋粮食,便立即明白了大当家的用意。
留下五十人马在这捡银子后,老黄领着其余人马继续追杀流寇去了。
李彪风和张可望回头一看,见姓秦的那些兵好像没看到银子一样,依然紧紧追着他们,速度丝毫不减,不由地又怒骂连连。
他们跑啊跑,跑啊跑,却发现非但没有甩开姓秦的,对方还越追越近了。
“过了中家岭就分头走!”
李彪风急忙冲张可望喊道。
张可望还没来得及应声,就见前方的山谷中,还有两旁的山坡上,忽然又亮起密密麻麻的火把。
“大同曹变蛟在此,尔等还不快快下马受死!”
火把映照下,一员小将挺着大枪,站在前方的道路上,朝他们扬声大喝。
李彪风和张可望等人脸色大变,竟然是曹变蛟。
也就是说,曹文诏肯定就在附近。
他们两侧是陡坡,身后的追兵,完全是走投无路了。
张可望忽地一咬牙:“兄弟们,冲过去才有活路,傻啊!”
“杀!”
李彪风也高举手中长刀。
“杀!”
一千多流寇老营红着眼,杀声震天。
正所谓狗急跳墙,被逼急了他们可是会拼命的,红起眼来才不怕什么大曹小曹。
何况,他们有一千三百多人,曹变蛟的人马看着只千把人而已。
但,距离曹变蛟仍有五六十步时,李彪风张可望等人忽然脸色大变,他们前面的路上,铺满了荆棘和藤蔓。
离得远的时候根本没发现,如今近了才看得到。
他们发现得晚了,来不及拉住马匹,就这么纵马冲进了那片荆棘和藤蔓中。
眨眼后,李彪风感觉身下一矮,胯下坐骑被藤蔓绊到马脚,硬生生栽倒在地。
倒地的瞬间,他看到张可望和其他人也无一幸免地倒了下去。
后面的流寇老营则硬生生撞了上来,很快便一片人仰马翻。
“杀!”
这时,后面响起了秦川那支人马的喊杀声。
紧接着,铺天盖地的标枪呼啸而至。
李彪风扯掉扎在腿上的荆棘,忍着痛,踉踉跄跄地爬上旁边的山坡,啥也不顾,只顾往上爬。
爬着爬着,他忽然发现左边有一道影子正朝他爬来。
他扭头看去,顿时脸色大变。
那人正是秦川。
“李彪风,别来无恙。”秦川淡淡说道。
“秦…秦川…”
李彪风手脚一抖,身体沿着陡坡缓缓往下滑。
秦川也滑了下来,道:“李彪风,念在曾经出生入死的份上,我给你一个堂堂正正的死法。”
说罢,秦川踩着藤蔓,走到前方的空地,示意曹变蛟的手下让出一片空地,然后转身,手持长刀,冷冷望着李彪风。
李彪风没回应,只死死望着他。
良久,李彪风忽然一咬牙,站起身,提着刀子穿过藤蔓和荆棘,来到空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