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路相逢勇者胜,秦川和多尔衮都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当秦川说了那句“开战吧”之后,多尔衮便立即和阿济格统一了想法:战。
多尔衮想要察哈尔余部,还要拿到北元帝国的传国玉玺。
同样的,秦川也想要察哈尔的女人和传国玉玺。
最重要的是,秦川的粮草不多了。
此次出征他只带了半个月粮草而已,击败娜木钟的人马后,他把娜木钟麾下的大部分粮草都掳来了,还赶了不少牛羊马匹来当军粮。
可前套地区距离托勒南山将近两千里路,连续行军将近一个月,秦川的粮草已经所剩无几了。
所以,这一战必须得赢,否则就回不去了。
担任主力的是山猫儿的虎卫营和虎大威的神策营,分出一部分兵力护送娜木钟,又分兵给李定国断后之后,这两个营加起来兵力只有五千。
还有曹变蛟的一千横冲营在两翼策应,另外两千横冲营埋伏于托勒南山西侧的山沟里。
秦川则亲自率领两千红衣侍从坐镇中军,等待合适的时机再让红衣侍从冲阵,一举定胜负。
相比之下,多尔衮略占了兵力优势,他和阿济格带来的后金精锐加上蒙古诸部骑兵,共一万二兵力。
但多尔衮不敢把所有兵力都投进去,而是留了四千精骑在西南角列阵,悉数骑马持弓,严阵以待,一是防备秦川的伏兵,二是为主力留一条退路,也是为他的镶白旗留一条退路。
若主力战败,可往南边从容退走,秦川若敢追击的话,留在西南角的这四千精锐便可从侧翼掩杀过去,一举扭转战局。
甚至,当战事胶着之际,这四千兵马也可当一支奇兵,斜斜里杀出,给秦川的关帝军致命一击。
只不过,双方交战的地方是托勒南山以南一马平川的草原,多尔衮的排兵布阵和意图自然逃不过秦川的望远镜。
这一战,无论如何都要干掉多尔衮的主力。
放下望远镜后,秦川认真且快速地朝旁边交代了几句,不远处的旗号手很快便挥舞起了手中的旗帜。
关帝军阵中,虎大威和山猫儿紧皱眉头,努力地分辨旗号手的旗语。
当虎大威和山猫儿让旗出回应的旗号之后,秦川便大手一挥。
“进攻。”
察哈尔部大营,苏泰、额哲和苔丝娜站在哨塔上,目不转睛望着大营外。
外面气氛肃杀,两支军队像巨兽一样缓缓蠕动,大战一触即发。
除去后方压阵的军队之外,后金的参战兵力约八千,关帝军六千,两支军队排兵布阵几乎一样,大部分兵力下马步战,前排刀盾手顶盾墙推进,后面跟着的步兵当中夹杂着数量不等的弓手、火枪手和炮手,骑兵在两翼随着军阵缓缓推进。
唯一不同的是,后金军中火器较少,且多是些鸟铳三眼铳等威力较弱的火器,但后金的弓手数量非常多,除了火枪手、炮手以及前排的死兵之外,其余步兵大多都持有弓箭。
而关帝军阵中的弓手寥寥无几,却拥有大量火器,五千步兵当中就有着一千五百火枪手,超过一百门小火炮。
苏泰自然听说过秦川这个名头,也知道这个秦川凭着犀利的火器在西北一带搅风搅雨,不仅跟后金作对,还跟大明撕破了脸皮,在山西西北部割据一方。
苏泰不明白的是,这么一个山贼起家的小人物,哪来的底气同时跟后金和大明作对,甚至想入主大草原。
这一战,正好可以验证此人到底有几斤几两,看看他的火器到底犀利到什么程度。
开阔地作战,并没有多少战术可言,靠的就是士气、纪律性、装备精良程度,还有一个“勇”字。
关帝军训练有素,不久前又刚打了胜仗,士气正旺,拥有威力和射程都远胜于后金军队的火器,而且人人披甲,虽兵力处于劣势但装备精良。
相比之下,建奴的优势就只有军队数量和单兵作战能力了。
建奴打了几十年仗,大多经验丰富身手强悍,尤其是身披两层甚至三层盔甲的死兵和巴牙喇,冲阵能力极强,一旦突入敌阵便如猛虎下山般势不可挡。
在苏泰等人的凝视下,两支军队的距离很快便缩短到了关帝军的火炮射程。
异常紧张的气氛中,两支军队阵中的军令声此起彼伏,训练有素的关帝军炮兵迅速架起各式火炮,瞄准了缓缓逼近的建奴,建奴阵中的弓手也纷纷将箭支搭在弦上,为数不多的炮手则飞快地将火炮推到军阵前列。
多尔衮深知关帝军火器的犀利。
他也知道,只有迅速拉近距离,以闪电般的速度和猛虎下山般的气势冲击对方的军阵,才有获胜的希望。
所以,这一战讲究快和猛。
“鸣号,冲阵!”
刚进入关帝军的火炮射程,多尔衮便毫不犹豫地挥手喊道。
“呜…呜呜…”
旁边很快响起了一短一长的号角声。
号声起,后金阵中便迅速响起了大小军官的呼喊,整个军阵突然一阵骚动。
短暂的骚动后,后金军猛地爆发出一阵气势滔天的杀声,前排的披甲死兵迅速顶起盾牌,并加快步伐,列成一线盾墙朝关帝军扑去。
紧随其后的后金的精锐巴牙喇,在推进的过程中迅速组成十数个小队,每队二三十人,紧跟在死兵身后,一双双布满血丝猩红的眼睛狼群似的紧盯着不远处的关帝军。
紧接着是少量炮手和手持各式火铳的火枪手,因后金的火铳射程有限,这些火器只能再往前逼近几十步才会开火。
军阵最后是数量众多的持弓步甲,两翼又有少量精骑掩护。
与以往后金的战术不同的是,这些持弓步甲大多都没有披甲。
杀声惊天之际,密集的弓弦声也随之响起,无数箭支划破天际,带着鬼嚎般刺耳的呼啸声朝关帝军笼罩而去。
后金的步弓大角度仰射的射程丝毫不亚于关帝军的燧发枪,有些制作精良的强弓射程甚至能达两百步以上,当然是在放弃精度且威力大打折扣的情况下。
关帝军早已熟悉了后金的战术,后金的号角声刚响的时候,训练有素的关帝军便在众多军官的号令下停下了前进的步伐,并纷纷举起手中的盾牌。
包铁燕尾盾足以抵挡远距离抛射的轻箭,也足以掩盖住藏在盾牌下的杀机:架好的火炮并没有开火,而是被迅速抬起,并在盾牌的掩护下,在一列列士兵中鱼梭推进。
和炮兵一同往前推进的,是一千五百装膛待发的火枪手,还有黄六喜率领的一百神射手。
这些炮兵、火枪手和神射手无一例外头戴铁盔,身披内村铁片的复合棉甲。
那鬼嚎般令人心悸的破空声眨眼即至,只一瞬间,箭雨便疾风暴雨般倾斜而下。
铺天盖地的箭支落在一面面燕尾盾上,激起一片噼里啪啦的音爆,其中不少箭支从盾牌之间的缝隙落下,击中下方穿梭前进的炮兵和火枪手。
一片低沉的闷哼声中,一千多炮手和火枪手仍在快速地往前推进,许多人身上都插着箭支,像一群正闷头赶路的刺猬。
远处,骑在战马上的多尔衮眉头紧皱,定定望着关帝军阵营。
那密不透风的盾墙让他有些不安。
里面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十四,你看出什么了吗?”
一旁的阿济格也感觉到关帝军阵中有些不寻常,但又看不出到底是什么。
多尔衮摇了摇头,忽然对旁边说道:“传令下去,让后阵的四千精骑推进五十步。”
“嗻!”
一旁的传令兵飞奔而去。
“十四…”
“秦川生性狡诈,这一战若是…你我二旗绝不能毁于此。”
多尔衮压低声音,凝重地说道。
阿济格没接话,只紧拧眉头望着不远处的战场。
他虽然性格暴躁,但他并不蠢。
出征之前,他们大金国无数次演练过如何攻破关帝军的军阵,最终只找到一个并不高明的法子:那就是扬长避短,加快冲锋的速度,以牺牲一部分死兵的代价,迅速冲击对方的军阵。
关帝军的火枪装填速度很快,在事先装填好的情况下,冲锋百步的距离中能发两到三枪,虎蹲炮等小型火炮也能打两炮,但若在六十步之外,那些火枪也无法击穿死兵身上的两层甲。
也就是说,他们无需惧怕关帝军的第一轮射击,只要顶得住第二轮射击,他们就能逼近关帝军阵前。
只要有一队巴牙喇能突进对方的战阵,他们就能一鼓作气将对方荡平。
所以,多尔衮和阿济格让大部分步甲都脱下了盔甲,就是为了加快冲锋速度,为了让他们冲锋百步之后还有体力荡平关帝军。
但如今…双方已经进入百步距离了,关帝军却迟迟没有开火。
那一面面插满箭支的盾牌底下,似乎藏着一股蓄势待发的汹涌巨浪,藏着一张吃人的血盆大口。
他们似乎真的低估秦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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