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战斗一直持续到天黑。
廖三枪率领一千五百虎豹营,拉网式地由东向西一路扫荡,溃逃的建奴纷纷钻进了这张网。
还有一支蒙古骑兵,约四百人左右,被廖三枪用望远镜发现得早,然后迅速调集兵马迎头杀过去。
那支蒙古骑兵早就失去了战意,一见迎面来了上千骑兵,便立马调转方向,强渡桑干河。
结果就是,廖三枪率领上千虎豹营在后面一路追杀,硬生生吃掉了两百多人。
其余的跑得太快,见实在追不上之后,廖三枪这才放弃,然后继续拉网截杀建奴溃兵。
天黑之后,一部分虎豹营将一路斩获的首级、俘虏、战马、兵甲等运回李顶梁的大营,另一部分则继续在外面拉网拦截。
逃往西北方向的那支蒙古骑兵跟丢了,巴图和赵生财追到朔州附近时,因为天色渐暗,找不到马蹄印,所以跟丢了。
但能确定的是,那支蒙古骑兵进了井坪所一带。
那一带是个葫芦地,东边是洪涛山,西边和北边是管涔山脉,再往北还有长城和诸多军堡,而且,井坪所城就在葫芦腰的位置,其中驻扎有一千多明军。
那支蒙古骑兵肯定是不了解这一带地形,一头钻了进去,想出来估计就难了。
于是,巴图和赵生财没往里追,而是在葫芦口的斗山峪安营扎寨,堵住出口。
李顶梁让人连夜清点了斩获,截至目前为止,共斩首一千七百多级,其中建奴首级一千四百二十级,内有八十五级巴牙喇白甲兵的首级,其余的是蒙古兵。
这些首级当中有一个甲喇章京,镶红旗的达扬阿,在坐骑上被神射手一枪爆头,还有三个牛录章京,都是中枪负伤之后,被追兵和虎豹骑生生砍死的。
活捉的将领只有三个,一个是劳萨,镶红旗的噶喇依章京,也就是前锋参将。
还有两个牛录章京,和劳萨一样,这两个牛录章京都是被线膛枪击落马下而负伤的,被亲卫带着逃跑时,一头撞进了虎豹营张开的巨网里。
缴获的战马共一千两百多匹,其中有冯一龙赶回来的七百多匹,还有廖三枪的虎豹营截获的四五百匹。
盔甲的数量清点出来后,让一向持重的李顶梁也笑得合不拢嘴。
后金的整体披甲率能达到六成以上,劳萨这支两千五百人的先锋披甲率更高,其中还有三四百人穿双层甚至三层甲,结果全奉献给关帝军了。
只算还完整的,能直接穿上的布面铁甲就有七百四十多副,棉甲四百八十四副,皮甲也有四百多副,锁子甲一百二,扎甲和鳞甲十八副。
拢共一千八百多副甲衣,还有一千五百多顶头盔,大多是带顿项的铁钵胄,也有少量皮盔。
兵器方面缴获了将近两千柄刀枪,六百多张角弓,粮食只有一百石,还都是零散挂在那些战马的马鞍后面的,一匹马挂了七八斤左右。
金银财宝倒是不少,这支建奴之前应该掠夺过不少村镇,几乎每个建奴身上或战马的行李中都带有白银,少得几两,多的几百两,甚至劳萨和几个军官身上还带有几十两金子,最后拢共搜出了五千两白银,二百两黄金,还有几十件金银首饰和玉石等财宝。
除此之外,还有一堆牛皮帐篷、皮毯等一应行军用具。
这一战,可谓斩获颇丰。
只不过,这些金银财宝上面都带有汉人的血。
关帝军的战损很小,伤亡主要集中在追击时建奴的狗急跳墙,共战死一百零七人,伤三百三十。
伤亡并不算高,总的来说,这是一场酣畅大胜。
马邑城以西二十里,关帝军大营内。
秦川收到捷报后,高兴得呵呵直笑起来,当即便拍大腿决定,那五千两白银,全部赏给参与这次作战的关帝军。
李顶梁和冯一龙部有三千兵力,廖三枪部一千五百,这四千五大头兵,一人赏一两白银,队长赏二两,总旗三两,百总五两,把总十两,参将五十两,三名营官一人五十两白银和十两黄金,白银正好分完,其余的黄金和金银首饰入财政司的库房。
那些战马、盔甲和弓箭,也给李顶梁他们留下一半,另外的一半则送到秦川大营,装备他亲自率领的五千兵力。
就连那三百张角弓和箭支,也全都发了下去。
虽然关帝军以火枪为主,但火枪的产能太低,这一年半以来才产了一千六百支,所以,秦川一直在训练弓箭手,这东西射速比火枪快,射程比标枪远,而且有障碍物的情况下,还能抛射攻击,这点火枪是做不到的,所以三五年之内弓箭都不会彻底淘汰。小桃中文 问题是秦川缺弓箭,弓匠倒是有几个,但做一把弓箭的时间要按年计算,产能低得可怜,以至于训练了一年多的几百个弓手,一直没有弓箭可用,投降的明军当中,也有七百多弓手,但他们的弓箭缺乏保养,很多都报废了,其中三成是没有弓箭可用的。
刚缴获的这些角弓,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除了捷报之外,廖三枪还派人送来了一条探报:完颜叶臣部离马邑城只有五十里而已,傍晚时分刚在桑干河畔扎营。
据哨骑用望远镜探查的情形推测,完颜叶臣部应该有七到八千兵力,其中有一到两千蒙古兵,还有很多阿哈,估计要占到半数左右。
也就是说,完颜叶臣部那七八千兵力当中,战兵只有三四千人。
但这一部建奴裹挟的百姓有五六千左右,骡马车上千辆,鸡公车不计其数,驮马驮驴也有上千,这些车辆和驮马大多都装满了货物,不是粮食就是布匹或其他财物。
收到这条探报,秦川立马摊开地图,照着油灯,在马邑城以东五十里的位置画了个圈,又往北边洪涛山方向画了一条直线。
白天那一战,并没有将劳萨部一网打尽,肯定有溃兵逃回去给完颜叶臣报信。
李顶梁部的火器已经暴露了,廖三枪部也暴露了,以完颜叶臣这点兵力,恐怕是不敢继续推进的。
他带着几千裹挟的百姓,又有那么多钱粮,估计也不敢半夜拔营后撤,因为夜里行军容易出乱子。
所以,得主动出击了。
罗大牛和罗八部还没暴露,他们这会儿应该就在完颜叶臣部北边的山梁里潜伏,距离可能有三四十里。
沉思片刻,秦川便叫来传令兵,立即传令罗大牛和罗八,让他们四更出发,务必要在天亮时赶到完颜叶臣部后方。
接着,秦川又召集营中将领,颁下一条条命令。
大约一个时辰后,秦川率领这五千兵马开拨,连营寨都不拔,直接轻装行军。
路过马邑城时,秦川只带了几名红衣侍从,策马来到马邑城下,冲着城头喊道:“曹珪曹将军和刘知县可在?”
城头上有人探头出来,反问道:“你是何人?”
“娄烦秦川。”
“啊?”
城头上的人有些慌乱,然后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没多久,城头上一名穿着明甲的年轻将领探出头,朝秦川抱拳道:“鄙人曹珪,见过秦将军。”
秦川抱拳回了个礼,道:“曹将军,建奴已经在马邑城外栽了个大跟斗,明日一早,秦某还会让建奴再栽一个跟斗,但建奴大军到来之前,秦某会退回宁武关,介时…建奴大军势必会云集马邑和朔州一带,总兵力估计要超过五万,而且会在这待一段时间。”
“曹将军,一座小小的马邑城挡不住数万建奴,城破之日,便是建奴屠城之事,所以,曹将军还是把城中百姓都带到朔州去吧,最好是劝动井坪所城的守军也一并进驻朔州。”
“朔州城坚墙高,只要严防城内奸细,守上个把月不成问题,介时建奴自会退去。”
听到这番话,曹珪脸色微微一变,很快又抱拳拱手,郑重地朝秦川行了一礼,道:“多谢秦将军,只是…城中百姓多不愿离乡背井,且陛下有旨,城陷者拟死,只怕刘知县是不敢走的。”
秦川莫名摇了摇头:“留得命在,不怕没家,至于那道圣旨,在数千百姓的性命面前不过狗屁罢了,况且,圣旨的本意是想保住城池内的百姓和钱粮,把百姓和钱粮财物都转移到朔州,同样能保住。”
“曹将军,非常时期,只能行非常手段,秦某最多只能挡住代善这一路兵马,最多只有七天时间,当皇太极的大军抵达时,所有留在马邑城的人,都必死无疑!”
“曹将军,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说罢,秦川又朝曹珪拱了拱手,然后转身离去。
曹珪张了张嘴,最终轻叹一声,又郑重行了一礼,高喊道:“祝秦将军旗开得胜。”
“借曹将军吉言。”
这次出征的大部分火器都集中在李顶梁那,所以秦川的五千兵马路过他的大营时,接收了八十门虎蹲炮和五百支燧发枪,还有黄六喜的五十个带着线膛枪的神射手,然后继续往东进发。
李顶梁部白天刚打了一仗,已经人困马乏了,秦川让他们在这休整一夜,养精蓄锐,明天一早再前去汇合。
秦川的五千兵力加上罗大牛和罗八的四千兵,足够吃掉完颜叶臣部的三四千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