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山西游击臣秦川谨奏,报山西平定州平匪之大捷,沿途州县摈斥客军,平定州乡绅士族囤积居奇之请。”
“臣自入擢山西游击以来,为家国而竭力虔心,为百姓得鞠躬尽瘁,只求天下清平,黎民安康,万死而不辞也。”
“不日前,臣接抚台许大人之命,星夜赶路,驰援平定州,未几军中缺粮,依抚台之命向沿途州县乞粮,却过榆次而颗粒不得,过寿阳而滴水不施。”
“臣一心为国,念及流寇肆虐,天下疮痍而决然东进,军中将士亦热血可见,空腹行军驰援数百里,人困马乏粮尽草绝之际赶至平定城,正值魁首拓养坤、张胖子、许可变、王光恩等正纠集贼众一万有余,日夜围攻平定城。”
“平定岌岌可危之际,臣与三军将士上下一心,孤军奋进,浴血死战,一举击溃万余贼众,生擒魁首张胖子,斩首拓养坤、许可变,阵斩贼众二千有余,生擒五千,及时破解平定城之危。”
“此战,臣帐下将士死伤甚重,饥、困、死、伤、疲无一而不受也,然,此战后平定城却城门紧闭,臣向城内乞粮,却仅得八十石粮,未及将士们五日之用。”
“臣闻讯,连日悲愤由心而来,难以自已,将士们亦哗然无措,呱噪难安,想我一千五百男儿以满腔热血,以数百手足死伤之代价,解平定城之危,不求涌泉相报,只求月旬之粮以进退,然平定城却以区区八十石粮敷衍了事,辱臣下一千大好男儿,辱臣下死伤数百手足!”
“悲愤之余,臣听闻乐平县遭贼掳掠而余数千饥饿困顿之百姓,平定城诸乡绅士族粮仓满盈却袖手旁观,囤积居奇,勾结官吏以粮价飞涨而牟利,以饿殍遍野而积家,以至乐平县数千无辜百姓饿死荒野,乐平城形同鬼域,一城之民惨死殆尽!”
“臣仰天喝问,大明朝山河万里,良田千千万,何以沦为饥民遍地,饿殍千里之人间地狱?为何数以十万百万之百姓揭竿而起,四处劫掠?”
“无他,唯乡绅士族豪强地主占尽天下良田,连年天灾却不开仓济民,只囤积居奇,以千千万饿殍之躯积家敛财,以光耀宗族,千秋万代!”
“臣问天天不应,唯有怒火铁骑踏平平定城,代天巡猎,斩奸除恶,诛尽无良官商缙绅,还平定州朗朗乾坤,还天下清平盛世。”
“若天要诛臣,臣定破天,若地要葬臣,臣定覆地。”
“臣,秦川谨具奏上。”
这封奏疏,是阎章在秦川的指导下写就的。
不得不说,阎章的字和宋知庭的字有的一比,洋洋洒洒,不说龙飞凤舞,却字字铿锵有力。
“阎大人,多谢了。”
对于这封奏疏,秦川很满意,笑眯眯地冲阎章拱了拱手,然后大摇大摆走出知州衙门。
阎章脸色很难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半响说不出话。
平定城里惨叫声、尖叫声和哭喊声不绝于耳,那是被抄家的大户人家发出的悲鸣。
李顶梁和刘有柱一共抄了十二家大户和商贾,有些是平定城当地缙绅,有些是从外面跑进城躲避流寇的地主老财。
这些大户无一例外,都被抄走了九成钱粮,只留一成不让他们饿死。
除了抄家之外,关帝军还砍了一百多颗脑袋,有为富不仁鱼肉百姓的缙绅大户,也有无恶不作为祸乡里的地痞泼皮。
秦川只做这两件事,因为他没那么多时间,这里也不是他的地盘。
他只在平定城呆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天还没亮,便带着关帝军打开城门,赶着上千架各式车辆,浩浩荡荡地往西边吕梁山的方向而去。
他在平定城搜刮了一万两千多石粮食,五万多两白银,三千多两黄金,还有其他金银首饰,玉石古玩。
那十几家大户家里的骡马和各式车辆,也全被他掳走了,用来运载粮食。
他还在城内招了一千多流民和穷苦老百姓,帮着运粮食回去,顺便带他们去静乐岚县安置。
留在城外的四千多流寇俘虏也加入了运粮队伍,好几千人,上千辆骡马车和鸡公车,上千百匹驼货的骡马,浩浩荡荡,延绵不绝。
幸亏这一带已经没有流寇了,也幸亏秦川凶名在外,沿途的小股流寇、蟊贼、等,一看到那面“秦”字将旗,一听说这是娄烦秦川的东西,便一个也没敢动。
沿途的饥民倒是不少,秦川一个不落,统统照单全收了,但所有饥民必须离其他人五步之外,否则没饭吃,所有俘虏也必须离关帝军五步之外,否则杀无赦。
离开平定城那天,秦川派李顶梁率一百关帝军,将仍然活着的张胖子、拓养坤和许可变的首级,还有那两千多流寇首级,统统运往潞安府给许鼎臣。
同时,派快马找到曹文诏,将那封奏疏和二百两银子交给在他军中监军的刘中允,托后者派快马日夜兼程将奏疏送入京师,直达崇祯的案头。
平定州到娄烦四百里路,这支运粮队却走了十多天才到达目的地。
秦川回到娄烦那天,紫禁城里的朱由检也收到了雪花般的奏疏。
一封是平定州知州邵安宪呈递的,一封是冀宁兵备道兵备佥事阎章的,一封是山西巡抚许鼎臣的。
最后一封,是刘中允转交的秦川所写的那封奏疏。
其余的,是山西当地官员和朝中众多官员弹劾秦川的。
朱由检大发雷霆,生生将御案掀翻,冲着皇宫外破口大骂。
骂秦川胆大包天狼子野心,到处抢粮招纳饥民,瞎子都知道他要干什么。
骂那些乡绅士族,满口道德仁义,黎民水深火热之际却只顾囤货居奇大发国难财。
王承恩和曹化淳就趴在地上,任朱由检如何怒骂,也一动不敢动。
朱由检骂累了,气也出了,最后坐回椅子上,皱着眉头沉思片刻,忽然问道:“你等以为,谁人能杀秦川?曹大伴,你先说。”
曹化淳身体微微一僵,急忙应道:“回禀皇爷,山西许鼎臣,宣大张宗衡皆可,但,杀秦川并非易事,绝非一朝一夕可成,得从长计议,或徐徐图之,或施以巧计。”
朱由检微微皱了皱眉头,把视线投向一旁的王承恩,道:“王伴伴,你以为呢?”
“回禀皇爷,臣以为曹公所说有理,秦川所在之静乐岚县易守难攻,其麾下兵勇已过五千,此事须徐徐图之,或施以巧计。”
“除了许鼎臣张宗衡之外,臣以为陕西洪承畴,延绥陈奇瑜亦可担此重任。”
听完王承恩的话,朱由检靠着椅背,微微皱着眉头陷入沉思。
此时此刻,已经进入大明皇帝必斩黑名单的秦川,正蹲在孟家庄外,抽着烟斗,对一群工人指手画脚。
他这次出征不到一个月,严三七已经把钢筋厂搞起来,并生产了不少钢筋。
孟家庄城墙…应该说黑山堡城墙,可以开工了。
如今,工人们正在运送各种材料,钢筋、水泥、沙石等等,用钢筋水泥建城墙可是大工程,需要的材料…其实秦川也不知道需要多少,他只知道备越多越好。
城墙的地基已经挖好了,上面的浮泥全部挖去,并用木锤夯实底下的黄泥。
如今,秦川正在三日隔离期内,等隔离一过,就可以开始夹模板扎钢筋,准备浇铸水泥。
秦川正指手画脚得起劲,不远处忽然一名哨探策马而来,远远喊道:“大人,太原方向来了一伙人,说是宁化王府的管事,要和大人谈娄烦谷地那些田地的事。”
一听这话,秦川立马来了兴趣。
嘿嘿嘿,宁化王府的人,来一个揍一个,来一双拆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