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未到,秦川睡眼惺忪地站在城头,望着远处的的簇簇火光,脑子里有些懵逼。
王德化那帮叼毛,大半夜的就爬起来做饭,想干嘛?
“大当家的,他们应该是要跑了。”一旁的罗大牛打着呵欠说道。
另一旁的任亮摇摇头“依我看来,他们应该是想拔营南下,越过静乐城,去攻打静游。”
罗大牛不解“昨天刚吃了败仗,胆子还这么肥?”
任亮依然摇头“不是胆子肥,而是蠢。”
秦川打断他们的话“山猫儿,去看看那些民壮做好饭没有,做好了就把昨晚剩的肉热一热,吃个饱饭,等他们一动身,咱们就跟在后面,边走边放炮揍他们。”
“好咧。”
山猫儿蹭蹭跑去了。
没过多久,山猫儿领着一群民壮把煮好的饭菜抬上了城墙。
天刚亮,明军便拔营开拨,六千明军和一千役夫浩浩荡荡地沿着汾河南下。
那一千多伤病,早就连夜在百来个明军护送下往北而去,返回宣大了。
过了静乐城,明军便一分为二,其中王德化和曾草飞率领三千明军和五百役夫,沿着汾河西岸南下,王坤和何盛则率领几乎同等兵力,渡过汾河,沿着东岸南下。
率先渡河的是一百鸟铳手和五十弓箭手,还有五百骑兵,用事先捆好的木筏迅速推入河上,打入木桩固定,抱着柴火和煤油迅速过河,然后跑到东碾河木桥,把煤油淋在桥上,扔上柴火,又点一支火把扔上去。
那座木桥瞬间就燃起了熊熊大火。
秦川正好率领一千关帝军从南门出来,一瞧见那座燃烧的木桥,不由地暗骂了一句。
他本以为,自己手下一千关帝军全都有坐骑,可以轻易追上明军,所以想放明军全部过静乐城之后再出来,没想到那帮家伙这么奸诈,竟然烧他的桥。
没有桥,渡河就得费些功夫了。
东碾河并不宽,只三丈余,铺上三四个木筏就能过去了,问题的关键是秦川带了十多门火炮,最重的那门红衣将军炮六百五十斤,还有几门缴获明军的铜铸五尺佛朗机炮,重三百多斤。
秦川让那些民壮搬来木料,几乎把东碾河都填满了,才终于把那些火炮拉了过去。
一过河,秦川便恼火地带着一千关帝军,拉着那些火炮追赶明军。
他不缺马,所以那门六百五十斤重的红衣将军炮车也配了四匹挽马,其余的五尺佛朗机炮车也都配有两匹马,行军速度并不慢,只用了小半个时辰就追上了明军。
东岸的三千明军当中,有一千五百已经列好阵势,掩护其余明军往南,王坤和何盛就在其中。
一见秦贼率兵追上来,王坤脸色大变,连喊数声“顶住”,然后带着亲兵先溜了。
明末的太监绝大多数是纸上谈兵的货色,在朱由检那蠢货面前相互吹捧一番,给朱由检留个知兵的印象,然后就得以派到地方上监军,并趁机大捞一把。
见王坤离开,那一千五百明军顿时一阵骚动,许多人频频往后看,显然是想跟着溜了。
留下来压阵的何盛带着十几个将官一阵呵斥,才勉强让明军镇定下来。
没多久,秦贼的兵马到了一百五十步外,然后停住脚步,既不进攻,也不喊话,就这么静静望着他们。
何盛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忽然间脸色大变“不好,是火炮,快散开。”
他话音刚落,就见对面的秦贼带着前面两排敌军往两侧散开,露出了后面十几架黑乎乎的炮车。
“散开!”
何盛大喝一声,猛一拉马缰,朝侧面奔去。
那一千 五百明军乱作一团,刚要跑开,耳边突然传来一连串巨响,十几发炮弹带着刺耳的呼啸声,硬生生贯进了人群当中。
顿时间,人群里一片血肉模糊,撕心裂肺的惨叫混成一片,宛如人间地狱。
“跑,快跑!”
何盛两眼赤红,什么也顾不得了,只大声吆喝几句,然后率先拍马跑了。
其实不用他喊,那一千多明军早已仓皇而逃了。
“杀!”
秦川抽出长刀,带着一千部下策马掩杀过去。
他猜得出,越过静乐城去攻打静游这种愚蠢的主意,应该是王德化和王坤那两个死太监搞的。
这简直就是找死。
听到那一串炮声时,已经逃到远处的王坤和对岸的王德化齐齐打了个哆嗦,差点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他们知道秦贼肯定会带火炮追来,在他们看来,顶多只能带些搬得动的虎蹲炮和小弗朗机炮,因为大佛朗机动辄数百斤,架在炮车上由一头骡子牵着走得慢吞吞的。
带这种大炮肯定追不上他们,虎蹲炮和小佛朗机打得不远,威力也小,根本不足为惧。
但刚才那串炮声,明显是五尺佛朗机和姓秦的那门红夷大炮的,秦贼是如何把这么重的大炮拉出来的?
“王公公,咱们省骡马,只用一匹骡子拉炮车,自然跑得慢,秦贼财大气粗,一辆炮车上了三四匹马,能不跑得快吗?”
经过王坤身边时,何坤看出他的疑惑,便叹着气说道。
一听这话,王坤的脸色愈发惨白“你是说,他…他会一直拉着大炮追在咱们身后?”
“王公公,你觉得他会放过这天赐良机吗?”
“这…快,加快脚程,快。”
“王公公,前面就是静游镇,是秦贼的地盘,若他在那设一支伏兵,来个前后夹击,咱们这六千大军可就完了啊。”
“啊?这…这可如何是好?”
“如今只剩一条路可走了,往南五里有一座黄金山,过了那座山就有一条路通往岚县,让将士们扔下粮草,把粮车推入河中搭浮桥,迅速渡河,能过多少是多少,到了那边,全军扔下辎重急行军,从黄金山撤回岚县。”
“这…好,好,全听何将军的,快,快把粮食都办下来,把板车推入河中搭浮桥。”
王坤急急忙忙嚷道,又冲着河对岸的王德化高喊几句。
王德化也意识到不妙了,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很愚蠢,也很致命的错误。
他也顾不得许多了,慌里慌张地让鸟铳手和弓箭手在河边掩护王坤等人,自己则在数十亲兵的掩护下,往南边狂奔。
他这一跑,西岸的三千明军立马轰然而散,纷纷扔下粮草车跟着往南边逃去。
东岸这边的明军则乱作一团,许多明军等不及浮桥,径直冲进了汾河里,习水性的倒还好,不懂游水还没走到河中心就被演了。
秦贼仍在绞杀后面那一千五百明军,趁着这间隙,何盛亲自指挥士兵把拆掉车轮的粮车都绑起来,在河面上搭起几座浮桥,把十几个抢道的明军砍翻在地后,便带着亲兵渡过汾河。
其他明军争先恐后地挤上去,把浮桥都压得沉下去数尺了,也依然淌着水仓皇逃过河。
秦川很快就解决了后面那一千五百明军,领着关帝军策马而至,数十火枪手朝河对岸放了一排枪,把对方的鸟铳手和弓箭散。
“降者生,逆者死。”
秦川大声高呼,领着关帝军朝没来得及渡河的数百明军杀去。
没过多久,他只留了两百关帝军看押俘虏,然后率军从浮桥渡河,继续追击逃往黄金山的明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