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有了个新的头衔,一个叫秦先生。
但教书不是他的专长,他只坚持几就干不下去了。
然后他跑去发明了一个单筒望远镜。
这是他在回忆学过的物理知识时,突然想起来的一个东西。
他打算给所有哨探和军官都配上一个望远镜,大概要一百个,如果算上磨坏的废品,拢共需要不少玻璃。
如今,秦川有人有钱,想制造这玩意并不难,砸点人力财力进去总能弄得出来。
但他不想弄,因为他的工匠有限,得投入进去造火器,而且现有的技术很难实现量产玻璃,做少量又没意思,不如花点银子出去买。
于是,刚在家过完年罗文,带着王继宗写的十几封信又跑了一趟太原和阳曲。
那些信是王继宗写给同窗或朋友的,请他们帮忙散播一条消息,娄烦高价聘请读书人和各类匠人,只要有一技之长,就能在娄烦找到一份工钱不菲的活。
娄烦还是太缺乏人才了,缺读书人,缺各种各样的工匠。
罗文带几十个工匠和一堆玻璃镜子和各种形状的玻璃瓶回来后,秦川就开始忙着制作望远镜。
这东西其实并不难,只需两片凸镜或凹镜,按照焦点镶在一个铜管里面就成了。
难点是处理色差。
早期的望远镜看到的是色彩斑斓的景物,非常非常不清晰,这是因为玻璃折射的时候会产生色差,而且开普勒式望远镜还只能看到颠倒的影像。
现代的望远镜镜片,是由两片材质和弧度都不同的镜片粘合在一起,达到来处理色差的目的。
秦川要想做清晰的望远镜,就只能像现代一样,把两片玻璃磨成吻合度极高的弧度,然后精心熬制,并过陆完全透明的鱼胶来黏合,成为一片物镜。
没有现代的精密技术,纯手工磨制并黏合的镜片,中和色差的效果远远达不到后世那种清晰度,而且两片黏合的镜片中心视轴不在一个点上,不可避免地出现了重影和模糊。
秦川磨废了几个玻璃瓶,才终于做出一个勉强满意的单筒望远镜。
镜筒由两截铜管拼成的,可旋转调节物镜和目镜之间焦距,以达到一定范围内的调距效果,物镜是凸镜,目镜凹型,成正像,但视野较窄,清晰度一言难尽,倍数也大概只有四到五倍,能看清五十步外的人物脸上的五官,看到两里外的人体轮廓,在五里外发现活动的人类。
对秦川来,凑合着用吧。
但对于他的部下来,这玩意就跟宝贝似的。
尤其是赵武,一拿到这个单筒望远镜,他的手莫名抖了起来。
良久,他缓缓叹了一口气,道:“若当年我有这个东西,就不用死这么多兄弟了。”
接下来,秦川挑了几个心灵手巧的工匠,教他们打磨镜片,按照现有的规格,做一批望远镜出来。
然后他又忙他的讲武堂去了,除了偶尔给王继宗他们上一堂科学讲坛,再补充一下教材之外,大部分时间都在讲武堂里讲课。
他的学生有罗大牛、李顶梁刘有柱、赵武廖三枪、老黄山猫儿之类的核心骨干,也有关帝军的普通什长。
他已经和几个骨干一起编写了完善度较高的关帝军军规,并仿照戚家军的编制,完善了军队编制,最基础的单位是队,一队十二人,设队长一人,伙夫一人。
三队为一旗,设总旗,三旗为一司,设百总,三司为一局,设把总,三局为一部,设参将一员,三部为一营,射主将一员。
如今先登营、陷阵营、无当营、十方营这四个营头,人数最多的一个也才五百人而已,以后会陆续补充兵员,直到一个营的兵力,和参将、主将的护卫加起来,达到三千人为止。
秦川打算成立一支新的亲兵卫队,统一穿红色甲胄,披红色披风,就叫红衣侍从。
先前的卫队虎豹营则分出来,成立一个标枪骑兵营,司职掩护、牵制、袭扰、突击和追击。
有足够火炮之后,还会成立一个独立炮兵营,负责火力支援和攻坚。
炮兵营的成立速度,取决于火炮的制造速度。
崇祯六年正月初五,紫禁城,皇极门外。
内忧外患之下,崇祯取消了文武百官的五日节假,改为两日节假,只大年初一和初二两日。
如今皇极门外不仅站着文武百官,还跪着两个脑袋发亮,扎了根金钱鼠辫的大汉,正是阿山和图鲁什,其中阿山的表情很平静,图鲁什则像一头发狂的病虎,被打断后尚未痊愈手脚明明已经拷上了粗大的铁链,仍凶相毕露,恶狠狠地盯着丹墀上,端坐御座的崇祯皇帝和周围的明廷官员。
旁边有几个手持金瓜的大汉将军,正一刻不松懈地紧盯着阿山和图鲁什,尤其是后者,一旦图鲁什有爬起来的苗头,就会一个金瓜下去,把那颗光亮的脑袋打成烂瓜。
幸好图鲁什爬起不来。
崇祯望着手中捷报,满脸兴奋,激动不已。
他案上共四封捷报,一封是大同巡按王桦呈报的,他收到探报,得知一股建奴和鞑子南下寇略边墙后,便亲自率领大同镇几位镇守参将出关,迎头痛击,斩敌两百,其中真奴一百,鞑子一百。
剩下的三封当中,一封是刘文忠呈报的,他听闻宁化千户所百户秦川领兵出塞阻敌时,便率军北上驰援秦川,在清水河侧击大破奴贼,斩敌两百,其中真奴一百,鞑子一百。
另一封是山西新任许鼎臣发来的,他在岚县调查秦川为祸乡里的罪证时,听闻秦川北上阻敌,料定对方归途凶险,急令山西都指挥使杜应堂率领众官员北上驰援,在蛇腹沟与秦川打破贼怒,斩敌两百四十八,其中真奴八十五,鞑子一百六十三。
并活捉奴贼正白旗梅勒额真伊尔根觉罗阿山,镶黄旗甲喇额真伊尔根觉罗图鲁什。
最后一封,是秦川呈送的,内容与刘文忠、许鼎臣二饶捷报内容相符。
不得不,秦川这份捷报的字,写得很是漂亮。
崇祯越看越欢喜,越看越激动。
看完捷报,他猛地一拍御案,大喊三声“好”。
接着又大步下丹墀,来到阿山和图鲁什二饶几步之外,兴奋地打量着这二人。
“,你二人谁是阿山,谁是图鲁什?”兴奋的崇祯指着二人大声问道。
阿山吃力地磕了一个头,道:“败军之将伊尔根觉罗阿山,叩见大明皇帝陛下。”
“原来你就是阿山。”
见对方这么恭敬,崇祯愈发兴奋。
“启禀皇帝陛下,阿山愿归降大明,为大明朝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哦?”
崇祯一愣。
周围的文武百官也“嗡”地一片哗然。
自老奴反叛以来,大明就没活捉过后金品阶如此高的将领,降将更不用了。
如今,阿山开口要降,顿时便让他们兴奋不已。
一旁的图鲁什听到阿山的话之后,一脸难以置信,很快又怒眼瞪着阿山,用满语叽里呱啦斥骂一通。
他身旁的大汉将军急忙找来布条勒住他嘴巴,这才安静了下来。
“你当真愿降?”崇祯又一脸兴奋地问道。
“千真万确。”
阿山毫不犹豫地点头,接着道:“不瞒陛下,阿山曾两次率族人靠近大明边墙,欲投效大明…”
接着,阿山把代善如何奴役他的族人,阿敏如何射死他二子,皇太极如何杀他弟弟阿达海和几个侄子的事,还有他两次欲投明朝而不得的事,一一了出来。
崇祯仔细听着,听到最后,便大喊一声:“好!朕封你为正五品骁骑尉,授武德将军,留兵部听调,再赐你三进宅院一座,绫罗二十匹,白银五百两。”
“谢皇帝陛下。”
阿山急忙趴伏在地,重重叩头。
“好,好,好,哈哈哈哈…”
崇祯心情很好,大步走上丹墀坐回御座上。
文武百官无人反对这次封赏,反倒齐齐恭贺崇祯又得一员良将。
崇祯满脸笑容,低着头思索片刻后,又道:“来啊,拟旨嘉奖宁化守御千户所秦川,封为从四品骑都尉,授宣武将军,擢大同右路参将,镇守…”
“启禀陛下。”
运送首级回京的刘文忠突然出班,生生打断崇祯的话。
崇祯脸色一僵,有些不高兴了。
“陛下,秦川此人年轻气盛,行为孟浪,并多次冲撞上官,在静乐岚县一带不得民心,臣以为,此子虽有奇功,但不宜连擢数级,以免心生浮躁,骄横妄为,不如暂时擢为宁化守御千户所千户,命他协守宁武关,多经磨炼再予与重用也不迟。”
听到刘文忠这番话,崇祯皱着眉思考片刻,最终点零头:“有道理。”
崇祯六年正月初六,宣镇边墙,张家口堡。
一支年前出关采买良马的范家商队,浩浩荡荡地回来了,带回来四百匹身强力壮的战马。
张家口堡的守军跟往常一样,只粗略点了一遍战马,然后笑嘻嘻地从范家的管事手里,接过几个沉甸甸的银袋。
谁也没注意到,归来的商队多了两百人。
更没注意到,那两百人面相粗犷,眼神凶恶,手掌一直握于腰间的刀柄上。
如果有人仔细打量这些人,就会发现他们的帽子底下,耳畔和后颈的位置也是光秃秃一片。
如果揭开这些饶帽子,还会发现他们光亮的脑壳上,只有一条老鼠尾一样的辫子挂在后脑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