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伍月询问,孙禄堂略微犹豫了下,便将杜心武的事一一说了。
原来这事牵扯到南北战争,以及宋教仁刺杀案。
杜心武与宋教仁私教很好,还曾给宋教仁做过一段时间的保镖。
虽然宋教仁已死,但杜心武跟宋教仁的关系摆在那里,且宋教仁是南方党派的核心人物,地位仅次于孙中山。
五月份南北和谈破裂,双方谈判代表纷纷辞职,眼见二次护法战争不可避免,北洋政府自然对身在背景的南方党派人士密切关注,甚至采取了一些极端手段。
杜心武作为著名的南方武术大师,又与孙中山、宋教仁关系极好,因此被北洋军阀软禁在住处。
因为害怕被北洋军阀处决、杀害,杜心武而今在居处装病,甚至被逼到了装疯作癫的地步。
孙禄堂道:“这种情况,你们要将他收为无极道护法,一则是要过段大帅那一关,二则要劝服他答应此事。不论是哪一条,都很难办到。”
伍月听了略微沉默,便道:“再难办也要试试。”
孙禄堂听了一叹,道:“那我寻徐大总统托请关系,看能否送三位去见杜心武一面。至于见了杜心武之后如何办,就得看伍馆主自己了。”
伍月闻言微笑拱手,“那我便先谢过孙护法了。”
临别前,孙禄堂又花了三百大洋,从伍月这里买了一瓶培元丹。
作为大总统府的武承宣使,孙禄堂果然是比其他几位阔绰一些。
次日下午。
孙禄堂疏通关系后便派朱国福前来带伍月三人去见杜心武。
到了杜心武居住的小院,四人便见有两队北洋军卒在看守着。
其中一位队长领着伍月几人进入小院后,见院中无人,便喊道:“杜癫子,有客人来见你了。”
“老子睡觉呢,不见!”屋中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
那队长也不意外,偏头对伍月等人道:“这人八成脑袋有毛病,你们自己小心点。”
说完就退出去关上了院门。
几人都不怕杜心武这个假癫子,也不打招呼,直接去开门进堂屋。
却见一人将两张靠椅前后相叠,当作一张躺椅躺在上面,瞧着二郎腿正对中门。
这种姿势,便是于武人而言,也不雅之极。
不仅如此,杜心武花白的头发如鸟巢一般,胡子却带着油光,嘴角站着米粒,却一副怡然自得样子。
这副模样,不知情的人看了,怕是当真以为他离疯不远了。
张占魁跟杜心武不熟,但李存义却跟杜心武颇有交情,因此尚云祥便开口道:“杜师傅,我们是来带你出北京城的。”
杜心武瞥了几人一眼,道:“老子在这里住得舒坦得很,出什么北京城?”
伍月一笑,“你是怕吃枪子,不敢出去吧?”
杜心武瞪向伍月,道:“女娃娃,别以为长得俊就可以乱说话,信不信我一脚让你变成丑八怪?”
伍月道:“你可以试试。”
“哟呵!”杜心武一条腿抖了抖,半躺着伸直了,仿佛一杆大枪。
但当他看了看其余三人后,却忽地大笑起来,“哈哈哈,老子吓你个女娃娃的,我这老胳膊老腿的,你瞧像能打人的样子吗?”
苏衍知道,对付此时的杜心武,必须用特殊的办法,于是他传音给了伍月新的指示。
伍月左右望了望,伸手一抓,便将一丈外的一张凳子隔空抓去过来,挥出一股劲气扫尽上面灰尘,施施然地坐下。
这一手,让杜心武看直了眼。
“先自我介绍下吧。”伍月淡淡地开了口,“我名伍月,无极道真传弟子,此番乃是奉师命下山,光大我无极道的。
我们无极道的武学与当世其他武术派别不同,修得的是炼气之法。
以往这世间没有天地灵气,我们这一派的人只能隐居在深山中的洞天福地内。
可数月前那场天地异变却带来了天地灵气,故而如今正是光大我无极道武学传承之时。
我听闻杜师傅被称为南北大侠,又有神腿之称,乃当时武林顶级高手,故想请杜师傅做我无极道的护法。
杜师傅若能答应,我不仅可以设法帮杜师傅逃出北京城,还能拿出一门炼气功法与杜师傅交换武功。”
说话间,伍月挥手,掌间紫气朦胧,宛如泉水喷涌,又如莲花绽放。
这一下是真让杜心武震骇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忽地坐正了身子,道:“姑娘既然打听过我的消息,可知道我是有门派的?”
“自然知道。”伍月道,“杜师傅出自自然门,师从徐矮师。据说徐矮师乃是陆地神仙般的人物,而今可还在世?”
杜心武微微讶然,随即道:“师父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也好久没见他了,但他老人家身体一直很健朗,而今应当还在世。
不过姑娘既然知道我是自然门的人,当知道我不可能背叛师门,另投他派。”
伍月道:“杜师傅误会了,我只是邀请你为无极道护法,并非让你叛出自然门···”
接着,伍月便将做无极道护法的要求、福利一一说了。
听完后杜心武大为心动。
作为习武之人,他方才见了伍月那神奇的武功,就想要了解一番,此时有机会怎会错过?
但另一个问题对他来讲却更重要。
“我如今被北洋军阀监禁,姑娘准备怎么带我出城?”
听到这话,伍月微微一笑,道:“很简单,飞出去。”
杜心武愕然。
夕阳西下时,张占魁、尚云祥、朱国福三人从小院中走了出来。
之前送几人进去队长奇怪道:“那位姑娘呢?”
朱国福一笑道:“哦,那位姑娘是杜师傅的外甥女,听闻杜师傅病了,此番之专门过来照看他一夜的。”
队长听了眉头一皱,原本要说什么。
却见朱国福偷偷递来十几块大洋,便不动声色地收了,道:“那只许呆一晚哈,明天必须走人。”
“明天肯定走人,时间呆久了也不合适啊。”朱国福打哈哈道。
队长又忽地低声问,“那姑娘真是杜癫子的外甥女?”
朱国福见这人眼神怪怪的,便知道其人想歪了,他敬佩伍月的武功,此时顿生一种将这队长一拳打死的冲动。
但为了营救杜心武,他还是忍了,笑道:“当然是真的。”
队长见没八卦可掏,立马挥手道:“行了,赶紧走吧。”
三人回头看了小院子一眼,当即快步离开。
朱国福是回孙禄堂住处,张、尚两人则是汇合了鸿运客栈的弟子,租了辆马车在天黑前出了北京城。
入夜。
子时。
伍月和杜心武轻轻打开门,走到小院中。
左右看了看,伍月便抓住杜心武的胳膊,一跃而起,如大鸟般越过一幢幢屋顶,向南城门方向飞跃而去。
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