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去管房门之外的声音,拉开木制的椅子在桌前坐下,上面有块画着头像的方形铁艺镜子,叶天秀往前凑了凑,便见到了一张与自己十分相似的脸。
和她本人有八分相似,但镜子里穿着黄白格子长袖衬衫,留着齐肩短发,带着白色发箍的女孩,却比她看起来大一些。
看脸应该有二十五六了,不过皮肤倒是比她本人白皙,身材也比她本人要苗条一些。
不,应该说是瘦。
眼袋也很深,一副长期受到资本家欺压的样子,没有精气神。
不过有了叶天秀的加入,那双眼睛格外的亮,凭添了几分精神。
总的来说,这张脸没有叶天秀本人漂亮,但也算好看了,五官没有明显缺陷,化妆还能再好看点。
不过桌上除了一盒雪花膏之外,叶天秀没有再看到更多变美的东西。
没有化妆品,甚至是口红都没有一支。
叶天秀不禁觉得奇怪,毕竟看卧室的布置,原主应该并不穷,怎么会连口红都没有一支?
“不萌,给我背景资料。”叶天秀在心中喊道。
不萌瓮声瓮气的嗯了一声,也不知是不是不满她加入国家队的原因,态度有些怠慢,好久这才把背景资料传送过来。
叶天秀一点都怀疑,如果她不开口,这次试炼副本的背景资料不萌一定不会主动发给她。
有了背景资料,叶天秀这才知道原主为什么那么大个姑娘,为什么连口红也没有。
因为国家不允许花里胡哨的东西存在。
这次得到的还是属于原主的记忆,看来不是剧情副本。
结合原主的记忆,叶天秀费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她来到了过去。
这个时代,老爸老妈应该很有印象,因为这就是他们的童年时代——上世纪六七十年代。
具体时间是70年,所有的背景构架和叶天秀在历史课本上学到的一模一样。
她叫叶天秀,今年二十六岁,现在的身份是一名纺织厂会计,吃着供应粮,又有高中文凭,可以说是这个时代里的女性事业楷模。
但是,家庭身份并不好,祖上是做生意的,建国以前算是个成功的资本家。
但建国之后,农民翻身把歌唱,叶家成为了阶级的斗争中的牺牲品,一大家子搬离了原来的公馆,住到了小房子里,过着被人民羡慕嫉妒恨的日子。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叶家还有些积蓄,啃老本也能啃不少年。
正因为如此,邻居们都忍不住白眼叶家这种作风。
不工作,却吃得比他们都好。
因为家庭成分拖累,原主好好一个姑娘就算是再努力,也只能当个小小的会计。
并且随着时间的增长,在某些帮派的推动下,阶级斗争越发激烈,原主好好一姑娘愣是没人敢娶。
当然,痞子无赖是敢娶的,但原主她也不敢嫁啊。
熬到现在都敖成了老姑娘,这不,好不容易在工厂主任的牵线下相了个亲,对方是个鳏夫,四十一了,年纪大是大了点,但人家是当兵的,还是个团长,两边都觉得可以。
相亲对象也不在乎原主的家庭成分,已经说服上级报备成功,结果好啦,突然知道人家居然有七个孩子,原主家里顿时就炸了锅。
这给人当后妈和给七个人当后妈完全是两个概念!
叶家大哥和大嫂犹豫了,自从父母去世之后,叶家大哥主动承担起了照顾弟弟妹妹的责任。
他无法想象要是九泉之下的父母知道自己把妹妹嫁给人当七个孩子的后妈,他们会是什么表情。
如果可以,许是要踢开棺材板,给气活了吧。
死人气活,这是不吉利的事。
所以,三思,一定要三思!
原主心里也烦着呢,就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生闷气。
其实说起来,在原主心里,这个叫赵德才的相亲对象她并不是那么满意的。
赵德才是农村人,十六岁就参军了,搞革命打鬼子他行,但文化方面,的确有所欠缺。
听说还去炮校进修过,但到现在说话也是俺俺俺的,原主不太听得惯。
在原主的想法里,她原以为自己的丈夫应该是大哥那样饱读诗书、温文儒雅、文质彬彬的。
可现实就是这样残酷,在这个时代,有知识的人反倒受人歧视,说他们手无缚鸡之力,不会下地不会种田,连自己都养不活,甚至在农村还有读书无用论这种观点。
让原主感到欣慰的就是赵德才并不歧视自己的出生,也正因为如此,联系到某些政治原因,原主对这门婚事还算满意。
叶家客厅里,叶家大哥端着一杯茶一边喝一边叹气,叶家大嫂挨着丈夫站在沙发旁,眉头紧皱,嘴巴动了动,欲言又止。
二十三岁的叶家小弟身上还穿着工作间的蓝色工服,显然是听到了消息,匆匆从钢铁厂请假回来的。
年轻人中有些热血,听说赵德才隐瞒家里有七个孩子的事情,临了到了要结婚才说出来,他这心里就替姐姐感到委屈。
此刻撸起袖子就要上军区去找赵德才替姐姐教训他一顿。
八岁的叶小明蹲在茶几旁的地毯上玩木头枪,听见小叔那火气十足的架势,举着手里的木枪就囔囔着要一起去打坏蛋。
“小明!”
叶家大嫂急忙呵斥,而后偷瞄丈夫的表情,见他没有发火,这才松了一口气,招手让儿子过来,带着他回房玩去。
等叶家大嫂回来时,小叔子叶凤文已经让叶家大哥叶凤孝收拾得焉巴巴,正坐在沙发上嘟囔:
“打也不行,不打也不行,难道任由他这么欺负人?团长了不起啊,团长就可以欺骗良家妇女了?”
“信不信我找领导告他去,这种人还能当团长?领导眼瞎了吗”
听见这话,叶家大嫂心头一跳,赶忙瞪眼警告他闭嘴。
叶凤文被大嫂这么一弄,也才反应过来现在外头是个什么情况,祸从口出,他差点就害了全家。
叶凤孝“嘭”的将茶碗搁在茶几上,冷眼扫过来,叶凤文自知理亏,嚣张气焰退去,死气沉沉的耷拉着脑袋,也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