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皇宫光明殿。
再次见到姜承枭,岑桢苯有些恍惚。
王座上的年轻人虽然蓄有胡须,但是面容年轻而充满朝气,一身玄色王服下是欣长的身姿,其黑发肆意披落双肩,看起来无‘礼’,却无形之中散发着王霸之气。
一举一动纵使平凡,却让人不得不去揣测深意。
如此年轻的昭王,如此强横的北晋,梁国就算能争取时间苟延残喘,但是有朝一日真的能反败为胜吗?
他的心跌落了谷底。
一直以来,姜承枭打败了太多的人,强的一度让人忘记了昭王实际上只有二十许岁,不出意外,他将统率北晋二十多年。
二十多年!
姜承枭有太多的机会了。
岑桢苯和张悬道明了来意。
梁国愿意向北晋求和,奉北晋为宗主国,岁岁纳贡。只求昭王能为了天下百姓着想,罢兵为和。
所谓的为了百姓着想,不过是说辞罢了,简单而言,梁国认怂了。
这一点,姜承枭很清楚。
“岑桢苯,我们还有什么可谈的么。”姜承枭不屑道:“去岁你们主动求和,暗中却与许国勾连,送粮送钱,更是派兵攻打鲁阳关。现在你们又来求和,你们觉得孤是什么?”
岑桢苯咬牙低头,打不过就求和,这是千百年来的规矩。面对姜承枭的质问,他除了脸颊发烫之外,没有其他的可说。
张悬拱手道:“昭王殿下,我朝陛下愿意奉贵国为宗主国,马首是瞻,殿下......”
“够了。”姜承枭粗暴打断,“又来这一套,你们以为孤被骗了一次还会被骗第二次么!”
张悬张了张嘴,问道:“殿下要怎么样才愿意晋梁重修于好?”
闻言,姜承枭嘴角一勾。
“要想重修于好也不是不可能。”
有戏!
岑桢苯眼睛一亮,抬起头,迫不及待道:“殿下的意思是?”
姜承枭道:“我朝士卒平乱匪,死伤惨重。梁国以盟国身份撕毁和约,向鲁阳关猛攻,孤需要看见梁国的诚意。”
这么一说,岑桢苯和张悬都明白,姜承枭要东西!
“敢问诚意是何?”岑桢苯问。
接下来,姜承枭狮子大开口,要梁国赔偿五十万石粮食,万万金,同时要梁国割地,解散梁国军队,同意北晋派军进驻梁国。
听完后,张悬人傻了。
岑桢苯嘴角抽搐,这就是所谓的‘诚意’?
还是打吧。
仅仅五十万石粮食就不可能,梁国本身送了许国大量的粮食,自己也没多少余粮。
万万金,割地,解散军队......
不论哪一项都不可能。
姜承枭根本就没有诚意,他在戏耍自己!
岑桢苯脸颊涨红,“这份诚意,我朝没有!”
“那你们就回去吧。”姜承枭意兴阑珊的挥了挥手,让人将他们送了出去。
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答应梁国的求和。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北晋现在兵强马壮,他为何要耽搁时间和梁国打拉锯战。
没必要!
岑桢苯和张悬满腔怒气的走了,虽然他们一开始对求和的事情不抱希望,但是这不代表他们愿意被姜承枭羞辱戏耍。
殿内。
姜承枭道:“谢映景!”
“末将在!”谢映景站出来。
“孤命你整军五万,连同鲁阳关秦玉京将军,夷陵郡李药师将军,攻打梁国!”
“末将遵命!”谢映景应道。
一旁的尉迟敬和裴元俨俩人也要请战,但是姜承枭挥了挥手,笑着道:“别着急,区区一个梁国还不配诸位全力以赴攻打。”
顿了顿,他接着道:“裴将军,你率军五万前往汝南郡。尉迟将军,率军三万前往淮阳郡。”
闻言,俩人心有灵犀,瞬间明白了王上的意思。
“末将遵命!”
姜承枭站起身,目光看向殿外的蓝天。
“风云乱世,该结束了。”
黑色王服鼓荡,姜承枭的一席话,让众将心头澎拜。
终于,要来了么。
东莱郡、黄县。
冬天的尾巴,在临海的黄县显得格外的冷与潮湿。
神举捏着臂膀,走到县衙后院,在廊下大刺刺的坐下。在其身旁,房玄澡早已备好了茶水。
“天天下雨,我这条胳膊不得劲,总感觉哪里不舒服,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神举扭着脖子,嘟囔道。
房玄澡给他倒了一盏茶,轻轻合上盖子,推到他手边,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你这是湿骨,老毛病了。东莱郡没有哪个良医能治,听说太原的神医孙十常医术高明,他或许有办法。”
“你可别说什么孙十常了,咱们什么时候能回去都说不好。”神举叹道:“这一年一年又一年,我每次提出要归附,主上总是告诉我明年一定,这都多少个一定了。”
“宏业二年至今,有十年了吧。”房玄澡粗略算了算。
“应该差不多。”神举点头道:“每每回望过去,我就越发佩服主上。”
房玄澡会心一笑,“是啊,这十多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王上事事占得先机的背后,乃是多年的谋划啊。”
他打从心底佩服姜承枭,宏业二年就看见了天下大乱的影子,简直不可思议。
旁人都以为昭王是依靠山东士族起家的,很少有人知道,昭王真正起家之地是在山东。
俗话说狡兔三窟,王上终究是没有用到青州这一窟。
神举道:“先生,如今青州四海升平,百姓们也渐渐的重回田亩,为何还不见主上的命令。难不成,咱们真的要等到天下一统那一天,才能回归吗。”
“这倒不至于。”房玄澡笑了笑,“许国已经被灭,梁国不堪一击,陈国偏安一隅,今年天下就会大定。我猜测,咱们今年就能回去了。”
“好啊!”神举大笑。
他可是当够细作了,当着当着还变成了老大,谁知道他心里的苦。
便在这时,江鲁走了过来。
“大哥,主上信件。”
神举连忙接过信件观看,不多时他脸上涌现笑容。
“先生真乃神人也。”
“发生什么事了?”房玄澡奇怪道。
“主上让我们准备归附,配合尉迟敬、裴元俨南下攻打陈国。”
房玄澡点点头,“如今许国新败,我朝携大胜之势,兵压南国,大事笃定。”
神举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命令道:“传令下去,让我们的水师准备入河,所有艨艟、楼船、横隔舟全部出动!”
水师练了这么久,终于能拉出来了。
“是!”
当年李法主等人败亡,神举掌控青州之后。姜承枭便让神举在暗中建造战船,训练水师。
为的,就是南下攻打陈国!
现在,时机已到。
陈国、会稽。
自从陈国建立以来,头两年还积极对外拓展,剿灭地方势力,但是随着陈仇晋流连后宫之后,一切都变了。
大朝无限延后,小朝从来没有。一年也不见得能看见陈仇晋处理政务,大部分政务都交给司马珐和沈兴俩人处理。
沈兴一开始还兢兢业业的处理大事,但是随着与司马珐意见相冲,俩人矛盾加深,变得不可调和之后,他们斗争的时间超过了治理国家的时间。
司马珐贪贿成风,朝野上下争相模仿,国力一再衰弱,任凭沈兴有天大的本事也救不了日益糜烂的陈国。
到了后来,因为梁陈两国彻底交恶,沈兴心灰意冷,自此不再过问朝政。
在司马珐的操作下,陈国百姓民怨沸腾,痛苦的忍受着被陈国剥削。
直到,许国覆亡的消息传入陈国。
心怀大志的人如遭雷击,纷纷摇头叹息。浑浑噩噩的人恍然不觉,依旧终日迷醉不问世事。
在这样的情况下,陈仇晋召见了司马珐和沈兴俩人。
“北晋若要南下,朕当如何应对?”陈仇晋询问俩人。
沈兴鼻子动了动,他从空气中问到一股浓烈的酒味。
他更加消沉了。
见沈兴不说话,司马珐道:“北晋刚刚打完许国,不会那么快南下。再者,我们还有长江天险可守,北晋没那么容易成功。此外,我朝可派人向北晋示好,和亲,以求两国和平相处。”
陈仇晋点点头,满脑子酒精的他觉得司马珐说的很有道理。
“他们果然是闹着玩的。”
陈仇晋嘿嘿的笑着,打了一个酒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