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话让在场的一众大臣对赵王投去羡慕的目光,他们已经位极人臣,现在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家族,为了后代。一个能让皇帝记住的孩子,夸赞的孩子,将来只要脑子没撞石头坏掉,一个前途总归是不成问题的,更何况对方还是一名宗室子弟呢。
这其中,当属大理寺卿郑善愿心中最是懊悔。如果那次自己的谋划再全面一点,青雀现在应该是他的孙女婿,赵王府与郑家之间的联系也会更加的紧密。将来等他退了,姜承枭一辈崛起的时候,郑家依然能与未来姜承枭主事的王府紧密合作。
可惜,现在白白便宜了长孙晟。
赵王对于皇帝的话也不过是轻轻一笑,拱手道:“身为宗室,这是他应该做的。只是陛下不可夸耀那小子,免得他不思进取最后变成庸人。”
皇帝闻言摆了摆手,笑着道:“王叔多虑了,青雀那孩子朕瞧着不错,有孝心,有智慧,更有气魄。”
顿了顿,皇帝感概道:“古有冠军侯十七岁便勒马封侯,今我晋室也有青雀,十六岁面对二十万突厥大军面不改色,当是一桩美谈。”
殿内的武臣面色轻轻一变,冠军侯是横在每个武将头顶的天花板,数百年来无数人以其为目标,但是却无一超越,没想到皇帝会将赵王世子与那位相提并论。
赵王当即道:“陛下,他可比不上冠军侯,不过是小儿家的举动罢了,还请陛下收回此言。”
虽然他儿子在他看来这次表现的很不错,但若要是与冠军侯相提并论那就是不知天高地厚了,那样的人物几百年都没有人敢与之比较,他的儿子更没有那个资格。
皇帝明白赵王的意思,遂道:“不管如何分辨,青雀守住了娄烦关,保住了太原。若是没有他,此番太原郡已然遭殃,杨相也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打败突厥。冠军侯或许那小子当不起,但是朕封的琅琊郡公他是当得起的。”
真的当得起吗?
一众大臣内心嘀咕,长孙晟在西域击败了西突厥你也只是给了个荡寇县公的爵位。赵王世子守住的娄烦关虽然至关重要,但是与长孙晟比差远了吧。
皇帝此举分明是在抬举那位赵王世子,不过现在皇帝高兴,大臣们自然不会去浇冷水。相对的,他们知道那位赵王世子怕是入了皇帝的眼,将来一番作为是少不了的。加之其宗室的身份,只怕是又一个“赵王”
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那位赵王世子将来没有长残,不作死的前提下。
说完了杨太素的事情,皇帝又道:“现在朕等着长孙将军将处罗的人头送来,朕要将他们兄弟二人的头颅献在先帝的灵位之前,以告先帝之灵。”
“陛下英明!”
众大臣纷纷称赞。
随后,皇帝又与重大臣商量了关于班师回朝的事情,又过了几个时辰才解散小朝仪。
“你看清楚了?”
皇帝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看着空荡荡的御书房。
沈光从屏风后走出来,单膝下跪禀告道:“属下看清楚了,处罗曾派人联系过长孙将军,言及和谈之事,但是长孙将军并没有同意,反而斩杀了突厥使者,第二天就发动了攻势。”
轻轻放下茶盏,临近的位置便是一封来自长孙晟的奏报,皇帝将其从奏折中抽出,打开细细看了一遍,确认其中并没有提到突厥使者一事,不由得冷笑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沈光缩了缩脑袋,没敢吱声。这话可算不上是什么好话,这时候他又听见皇帝道:“你说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就算他将突厥和谈的事情告诉朕,朕也绝不会答应的,他为什么要擅作主张呢?”
这是个要命的问题,他只是皇帝的爪牙,可不是皇帝的谋主,这种深奥的问腿.....沈光不觉得自己能回答上来。
“说说看你这个旁观者清的看法。”皇帝立在窗前,目光看向花圃中的一道身影,那是他最疼爱的小女儿,弋阳公主。
沈光硬着头皮,猜测道:“卑职愚见,或许长孙将军害怕传信这一来一回延误了战机。”
思来想去,沈光找了个万金油说法。
对此,皇帝也没有责怪他。他清楚沈光并不擅长此道,这种问题若是问赵王,他一定能给自己一个解释。但是,这个问题也不能问赵王。
嗯,皇帝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有些明白了长孙晟为什么要隐瞒突厥和谈的消息。
难道,朕在臣子的眼中已经变成了这样的皇帝么。玉珪之后有朝服,朝服之内才是心。
旌旗招展,铁枪如林,绵延数十里的大军行在官道上。一名轻骑兵从远方出现,一盏茶的功夫后抵达主帅杨太素的身边,他拱手道:“启禀大帅,姜骠骑与李将军,杨将军三人已在万年县扎营等候大帅。”
杨太素点点头,看了一眼身边的长孙晟,道:“陛下的意思是今夜咱们在万年县暂时扎营,明天再行入城。”
长孙晟面色平静的点点头,摸了摸身边的盒子,里面装着处罗的人头。“杨兄安排就是。”
杨太素点点头,让那名骑兵前去万年县告诉姜承枭等人他们马上就到,待那骑兵走后,杨太素方才说道:“长孙兄打算告老了么?”
闻言,长孙晟意外的看了一眼杨太素,轻笑道:“突厥之患已除,晟也是时候该休息了。秸利也好,都蓝也罢,他们即将重复的不过是处罗与伊刹邪的旧事,边疆十年的安稳可得。杨兄认为,晟还有披挂上阵的必要么。”
杨太素默然,当长孙晟不顾一切的要拿下处罗首级的时候他就有所猜测,现如今他磊落的承认,反而让杨太素有些不知该说什么。
或许,自己也应该这么做。可问题是他放不下,想起自己的儿子杨太素不由得默默叹息一声,今上的脾性他基本上明白,赵王都做了尚书令,他这个右相只怕也是一样。
“长孙兄有个好女婿。”杨太素莫名的感概。两人之间的话题聊的虽然南辕北辙,但是俩人心里和明镜似的,都能明白对方的潜意思。
长孙晟微微一笑,说起这个女婿他确实越来越满意。他回想起当时皇帝赐婚的事情,那个时候他为了打消皇帝的猜忌,没有丝毫犹豫的拆散了自己女儿与李二郎之间的婚事。
因为他明白,不这么做,或许李家的遭遇原本就是长孙家的遭遇。不过都是过去了,正如杨太素说的,他的女婿确实很好。能给自己女儿幸福安稳,能给长孙家带来助力,这些就够了。
“栋梁极多,杨相也会得到杨家的东床快婿的。”长孙晟笑着打趣。
东床快婿?
杨太素心中笑笑,堂堂的弘农杨氏,难道要让女婿来撑门面,这显然不能接受。不仅他不能接受,族中三老也不会同意。
两人天南海北的聊着,不知不觉就抵达了万年县。而在他们前方,一列长长的步卒阵列早已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为首的正是骠骑将军姜承枭,随军参赞李药师,以及杨太素的儿子杨感三人。
姜承枭没有参加最后对处罗的围剿,在大利城平稳的守了半个月之后便接到杨太素的命令,班师回朝。
他倒是无所谓,这份功劳他并不是很在意,因为那不是他该得的。李药师稍微有些可惜,至于杨感则是愤愤不平了,这些日子相处,他也不知道抱怨了多少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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