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她...以往是个怎样的人?”
姜承枭心情很复杂的问出这句话,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出于本心,只是单纯的想要知道。
萧统淡淡一笑,缓缓道:“她呀,说不好呢,过去二十多年了,我印象中,你母亲还是那个喜欢吟诗作对的小娘呢,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会为了一介武夫...”
说到这里,萧统好似放心什么心事一般长出口气。
“如果她还在,看见你现在这样会很高心的。”
俩人聊了很多关于萧如音以往的事情,在这之中,姜承枭也知道了面前这位娘舅,可是真亲娘舅,他与自己母亲一母同胞。
“对了,将来若是有机会,你不妨去老宅看看,你母亲的闺房,我一直留着。”
话语中,不乏些许惆怅。
姜承枭暗想,看来这位娘舅倒是真的看重萧如音,不然也不会人走了这么些年,还留着她的房间。
“对了,你此次来江南,就是为了特地来见我吗?”萧统问道。
姜承枭摇摇头,说道:“其实我是奉了陛下的圣命,来江南巡查赈灾一事。想必舅舅也知道几年前齐郡赈灾的事情,这次陛下不放心,特地将我派了过来。”
萧统颔首,说道:“原来如此,没想到陛下竟如此看重你,这是好事情,你放心,我一定全力配合你。”
“那就麻烦舅舅了。”
姜承枭笑着拱拱手。
不知不觉,天就黑了下来。
“走吧,且随吾回府去,你好不容易来一趟江南,吾一定要好好招待你。”
两人离开府衙,在差役们惊诧的目光中,萧郡守拉着姜承枭的手上了马车离去。
萧府。
萧统将姜承枭领进来之后,将其留在堂中用茶,他则出去吩咐府中仆人准备晚膳。
“主上,那俩人武功不一般,应该手上见过血。”
南霁云在姜承枭身旁,将不久前自己试探的结果告诉他。
姜承枭放下茶盏,嘴上掠过一丝笑容,轻声道:“看样子,我这位娘舅还不是一般人呢。”
半盏茶的功夫,萧统领着一名少女走进堂中。
“青雀,这是你表妹。”萧统指着那少女,介绍道。
姜承枭抬眸一瞧,只见一名身着浅紫罗裙的少女亭亭玉立,裙摆上绣着花草,眉间刺着粉色兰花,青丝斜插一只紫色流苏,眼眸水润,略施胭脂,让人不禁生起怜爱呵护之心。
“见过表妹。”姜承枭微微一礼。
“这是你表兄,青雀。”萧统给女儿介绍。
虽说来时父亲已经给她说过这位表兄,但是乍一见面,萧宪还是有些许惊讶。
看起来,还挺...好的。
想到这里,萧宪绝美的脸颊蓦的一红。
“见过表兄。”萧宪屈膝行了一礼。
晚宴的时候,萧统又给姜承枭介绍了几个妾室。萧统的正室已经病故,目前没有续弦,身边只有一个女儿。
正在众人其乐融融的聊着天的时候,仆人在萧统耳边说了几句话,随后萧统便借口有事情暂时离席。
萧统走了,剩下了萧宪和她的姨娘们,室内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她们都是女眷,实在是不好和一个男人聊起来,因此个个只是低头沉闷的吃着膳食。
最后还是萧宪觉得这样冷落表兄不妥,只得自己打开话匣子。
姜承枭倒是无所谓,今日上门寻找萧统也不过是一时兴起。
既然萧宪暂时替代了萧统的位置,那姜承枭自然是笑着与她攀谈。
另一边,萧统来到内书房。
房中立着两人,张悬与岑桢苯。
“主公为何今日在府中来得这么迟,是谁来了么?”岑桢苯奇怪的问道。
按理说,他们以往过来商议事情,主公都是第一时间过来,但是今天可晚了不少。
萧统点点头,伸手邀请两人跪坐下。
“实不相瞒,今日我的外甥来了。”
“外甥?”岑桢苯与张悬同时惊讶出声。
张悬道:“主公,属下记得主公好像没有妹妹吧,哪里来的外甥,难道是房下的外甥?”
“不是,他是我亲外甥,乃是我已故去的亲妹所出,我与他也是第一次见面。”萧统端起茶壶,给他们二人分别倒了一杯。
岑桢苯与张悬对视一眼,都感到有些奇怪,他们追随主公也有十几年的时间了,可从没听说过这件事情。
不过眼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张悬道:“主公,洛阳那边传来消息,昏君已经让琅琊郡王姜承枭南下,暗中配合内卫调查咱们南梁会,以及陈仇晋的南陈会了。”
萧统手中的茶盏没有预兆的从手中掉落,他没顾得上这个,目光灼灼的看着张悬。
“你说什么,谁来了?”
“琅琊郡王!”张悬回答。
萧统定了定心神,将茶盏拿起来,放在案几上。
“你说来调查我们的是那个琅琊郡王?”
“是。”
“此人就是那个驻守北疆的屠夫郡王是么。”
“是。”
“他还是赵王世子是么。”
“是。”
萧统缓缓闭上眼,手掌握拳。
“接着说下去。”
岑桢苯虽然注意到了主公的不对劲,但还是接着道:“如果不出意外,内卫应该是查出来我们两会要在豫章郡会盟的事情,据可靠的消息,一支五千人的左羽卫军队现在已经在城外扎营了。”
“照你这么说,这个琅琊郡王这次过来,是要将我们一网打尽的。”萧统道。
张悬点头道:“没错,明面上昏君将他封为江南巡查使,调查水灾的事情,实际上是为了我们过来的。”
“那你们有什么打算?”萧统睁开眼,眸子中掠过一丝难明的色彩。
岑桢苯拱手道:“我与张兄的想法不一样,所以需要主公来定夺。”
“说。”
张悬首先道:“我的意思是,找到这个琅琊郡王,然后派人直接将他沉江,做的干净一点,造成一个意外。”
“岑先生呢?”萧统看向岑桢苯。
岑桢苯道:“我的看法是,借刀杀人。”
闻言,萧统眯了眯眼,略感兴趣道:“接着说。”
“陈仇晋虽然力主要与我们平分南国,但是他的野心太大,根本不会止步于此。我们不妨借这个琅琊郡公之手除掉陈仇晋,如此一来,既让朝廷那边安心,咱们也好独占南国。”
“不妥,若是没有陈朝的遗老遗少率先起事,我们难以成功,这个时候算计友军,有些自断手脚。”张悬阻止道。
岑桢苯摇头,冷笑道:“张兄不必担忧,这南陈会没了陈仇晋,还有他的弟弟,总之南陈会并不会轻易就被铲除。”
“如果这次能借着杀掉陈仇晋的机会,逼迫南陈会率先起事,不失为一件好事,咱们要是真的和南陈会争,尤其在这个时候,还真不一定是他们的对手。”
张悬道:“可是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么,两家一起起事,结为兄弟,共同对抗暴晋。”
“天真!”
岑桢苯先是嘲讽一声,而后道:“张兄可别忘了,陈仇晋一旦在东南起事,只有两个发展方向,一个是向西打,一个是向北打。”
“西边是我们的地盘,怎么能让给他。而向北就是青州,江东北部一带,你觉得朝廷会坐视不理吗?”
张悬一顿,细细思量着。
萧统道:“有把握成功吗?”
“四成。”
“为何只有四成?”萧统问道。
岑桢苯无奈道:“主公,我们能得到这个消息,不敢保证南陈会这个时候是否也得到了消息。”
这样说,萧统就明白了。
“保险一点起见,将我们的人都调出去,这次的事情就交给岑先生了。”
萧统顿了顿,道:“如果可以,暂时不要伤害琅琊郡王的性命。”
“这是为何?”岑桢苯道:“如果我们暗中杀了琅琊郡王,这样就能完全将责任推给南陈会,到时候朝廷必会发兵讨伐陈仇晋,这样一来我们就能坐收渔翁之利了。”
萧统沉默片刻,说道:“因为他就是我的外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