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代的夜是安静的,足可以用寂静无声形容。
卧房中,姜承枭跪坐在书桌旁,桌上的香炉麦叔添了点宁神的香料,袅袅青烟缓缓升起。
书桌上放着各式各样的兵书,孙武兵法、尉缭子、司马法,诸葛兵、龙骧子等等。
这位前身貌似对兵法一道颇为感兴趣,这些书上有着诸多的注释详解。
只可惜,没等到他大显身手为国出力,却已经身死灰灰。由此可见,一副健壮的身体有多重要。
拿起笔,他随意的在纸上勾勒,圈圈点点,而后又有些兴致索然。
宅男可以少很多麻烦,却也是无趣的紧,尤其是刚用了晚饭他就得休息,尽管他自己并无睡意。
从桌案上取出一张纸平铺,拿起笔,他写下:识字,锻炼,礼仪。
尽管古文与他所懂的现代文字有着相同之处,但是“断句”他却并不是很明白。
锻炼自然是让自己有一副健康的身体,这具身体的素质实在不怎么样,稍微动两步就让人气喘吁吁。
至于礼仪必须要懂,他身为代王世子,常常被皇室邀请出席庆典,若是不懂礼仪会让他很被动。
不过他已经很满意了,原主是个默默无闻的代王世子,能给他减少很多的麻烦。
虽然他不是很喜欢“既来之则安之”这句“毒鸡汤”,但是目前的情况他也只能这么聊以慰籍。
已经回不去了,他现在只能让自己在这个时代好好的活下去。
“姜承枭,你的名字搁在现代倒是挺霸气的…”
他笑着摇摇头,“罢了,我会作为你,活下去的。”
接下来的三个月,他足不出户,每日日出在院子中锻炼身体,日中开始学习古文,日落请教礼仪。
代王府有着专门的教书先生以及负责礼仪的女官,他学起来倒也是快的很,方便的很。
一转眼三个月过去,已至四月,草长莺飞春暖大地。
代王府演武堂。
演武堂的面积着实不小,根据姜承枭的估计,恐怕有足球场大小。管中窥豹,以此可知整个代王府到底有多大。
此刻,演武堂中有着二三十名身着武服的武士,这些人表面上是代王义子,赋予“姜”姓,实则是家奴。
这些人围成一个圈,圈中一名少年身着黑色银边武服,正在扎着马步。
麦叔手中拿着干净的白布,注视着场中少年。
姜承枭的锻炼方法说来简单,每天围着演武堂跑步,两个时辰马步,而后随着府中武师学些拳脚功夫。
他的身体已经过了学习武功的最好时间,眼下也只能学些简单的功夫防身。除此之外,每日他还要学习骑马,射箭等等。
所谓古时君子六艺,他都要有所涉猎。
马步结束之后,麦叔立即走上去递上白布。
场中家奴皆是浑身一松,连带着教习武师也是松了口气。
这位代王世子身体一直不好,他还真怕其扎马步的时候忽然晕过去。
“郎君身子越发健壮了。”麦叔笑着称赞。
对比三个月前,现在的姜承枭可不是那种柔弱书生,虽没有一拳打死牛一样的武力,却也是超出常人的身体素质。
毕竟代王府家大业大,每日供其习武的中药从未断绝,身体素质也是一日比一日更加的好了。
擦干额头汗水,姜承枭面色淡然,他习武可不是为了家仆的称赞,而是为了自己身体。
正在此时,一名家仆前来禀告:“世子,顺国公府小公爷来了。”
顺国公…
姜承枭点点头,道:“请恭德兄偏厅用茶,待吾换身衣服。”
“是。”家仆领命去了。
随后,姜承枭对着场中一名家奴招招手,那人立即踱步上前,“世子。”
“神举,你去备马,带上几名好手,在门前等吾。”
“是。”神举在场中挑了一些健儿,领命下去。
麦叔道:“世子这是要出门?”
“嗯。”
姜承枭点头道:“恭德兄已数次邀我出游,再三拒绝恐伤两家和气。”
他口中的恭德兄,是顺国公府大郎,同时也是他未来的大舅哥。
这段时间他基本弄清了“姜承枭”的人际交往,好朋友并不多,却也有那么一两个。
这位尉迟恭德就是其中之一,两家父辈在军中就是相交颇深的知己好友,自然而然的,儿女亲家少不了。
他未出生之前便被他父亲代王与顺国公定下了儿女亲事。
偏厅,一名虎背蜂腰的彪型大汉跪在榻上,其身后背手站立两名随从。
姜承枭换了一身玄衣,走进偏厅,看见了彪型大汉,拱手道:“恭德兄。”
尉迟敬站起身,走到姜承枭身旁,哈哈一笑,道:“听府中家仆说大郎近日一直在调理身子,今日一见,大郎红光满面气色顺畅,想必身子好些了吧。”
姜承枭伸手,请尉迟敬坐下,两人相对而坐。
“劳烦恭德兄挂念,我身子已经好多了。”
他也是第一次见这位尉迟敬,十八岁的年纪却身有九尺,面色泛黑,一瞧便知是个练家子的。
两人关系不错,说了些体己话。
尉迟敬道:“前些日子三娘还在怨我,你大病她为避嫌不能探望,便差我前来。大郎也知道,金吾卫的执勤一时走不开,本想邀请大郎出门游玩,却不想大郎在调理身子。今日见大郎身子好多了,心下安定。”
尉迟敬口中三娘便是他未婚门妻子,两人虽从未谋面,不想那位却惦记着他身体安危。
姜承枭笑笑,道:“劳三娘惦念,恭德兄回去还请告知一声,我一切安好,让三娘莫要心忧。”
尉迟敬道:“那是自然,三娘这些日子正忙着缝补嫁衣哩。待父亲大人与代王殿下边境归来,大郎可行及冠礼,届时你二人便可成婚了。”
大晋男子十五及冠成年,之后便是“成人”。
姜承枭点点头,心中却是嘀咕,那位尉迟三娘怕也是十五岁左右的年纪,他要与一个“小萝莉”成婚?
只是此事他无法拒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既然大郎身子好些了,今日何不出游狩猎?”尉迟敬邀请道。
姜承枭略一思索便答应了尉迟敬的邀请,随后两人带齐家奴,一同出发离开王府。
这个时代的娱乐相对而言比较匮乏,贵族的娱乐其实并不多,要么是听曲儿,要么是欣赏舞姬,打猎算是比较有趣的。
当然,对于某些纨绔二代,他们更喜欢在城中斗鸡走狗,欺负良家。
一行人骑着马,来到长安城外灞桥之上。
此番除了他二人出游狩猎,还有其他一些贵族子弟。如并国公府的两位郎君,许国公府的两位郎君,以及其他一些权贵子弟。
基本上能在他们这个圈子混的,都是显贵子弟。
大部队集合在一起,足足有一百多人,为首的少年郎们各个都是鲜衣怒马,华贵异常。
外地行人纷纷避让,有眼力的百姓一瞧便知这都是一些不好惹的主儿。
姜承枭跟在大部队中,神态悠然的驾着马驹,左右两边是代王府家奴护卫。
骑马他会一点,但并不是个中好手,毕竟三个月能骑好马他已经很满足。这个时代还没有马蹬,只能由双腿夹紧马腹,以此稳定身体。
但不能夹的太紧,不然马儿以为你要加速,会跑的非常快。
“大郎身子可好些了?”一青年驾着马靠近姜承枭。
来人是并国公府大公子李济世。
此前已有数名权贵子弟前来问他身体,他淡淡一笑,“好多了,这不今日出来狩猎了么。”
“能开弓否?”李济世旁一名少年问他。
闻言,李济世蹙眉道:“二弟,莫要乱说。”
旋即向姜承枭赔礼道:“大郎莫怪,二弟自小性子跳脱,不知情况。”
他问姜承枭身体情况不过是口头一问,可没有羞辱姜承枭的意思。在他们这个圈子里面,姜承枭的身体有多差,基本上人人都有些耳闻。
虽然今日姜承枭面色红润,但是若要“开弓”怕是做不到。
姜承枭笑笑,道:“怎么会,安民兄性情中人,颇有并国公之风啊。”
李安民好奇问道:“世子也知道我父亲?”
姜承枭道:“并国公随先帝伐南陈时,怒斩陈后主二妖妃,此事在朝廷中人人皆有耳闻。先帝也曾嘉许并国公忠直之臣,国之柱石。”
闻言,李济世与李安民皆是脸色一傲,儿子听见别人夸奖老子,他们脸上自然是有光的。
姜承枭看了一眼李氏兄弟,心中默默念叨一句:济世安民,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