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南雪到家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等着她。看见她回去以后，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她看着众人担忧的眼神，内心是感动的。

顾师母一叠声的安排：“阿雪，累坏了吧，快坐下歇会儿。李嫂，你去给阿雪热饭，别放餐厅了，就在茶几上吃。阿玲，去准备热水给阿雪洗漱。阿雪你是想先吃饭还是先洗漱一下换个衣服。”

方南雪坐下，她状态已经好多了：“师母，我没事。先吃饭吧，吃完了我把今天的情况说一说。唔，今天这一天过的，不算太美好，但是也不算太坏。”

众人听她这样说，稍稍放心。

饭后，几人去了院子里，盛夏的夜晚，空气里传来的混合着栀子花香和茉莉的香，让人舒适。

几人坐下后，方南雪缓缓说道：“和徐二公子谈过了，他给了我两个选择。一、我和他弟弟一起去国外，学费生活费徐家负担，我毕业后为徐家工作三年，如果我毕业后后悔或者在三年内要提前结束在徐家的工作，将所有费用全数退回徐家即可。二、我坚持带上阿月，徐家负担我和阿月的费用。我毕业后为徐家工作八年，不能提前赎回契约，在国外期间要全力协助那位三公子，无论最后你去没去，条件都不改。我选了第二个。”

众人脸上浮现出担忧，池净月说道：“阿雪，你这又是何苦。我竟然这样拖累你。”

方南雪平静的摇摇头：“最后经过徐大公子的协调，折中了一下。他说如果你去，按照第二个条件来签。如果你最终没去，我为徐家工作的时间定为五年，如果我想提前结束，双倍金额赎回契约。”

众人稍微松了一口气，双倍也好过不得赎回，虽然能够短时间挣够这笔钱的可能性不大。

顾维民问：“阿雪，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方南雪仍然算是平静的语气：“徐二公子带我去看了人间疾苦。去了码头看工人搬货，还有贫民区。就耽误的时间多了一些。”

说罢，她起身说道：“时候不早了，师母，你带着阿信和阿诺早些去休息吧。阿月你也去睡。陈老师、顾老师，我有点问题想请教你们，我去换个衣服就来，你们能等我一会儿吗？”

二人点头。

房间里，方南雪在找换洗的衣物，池净月担心的看着她，也不敢说话。方南雪察觉到池净月的情绪，走过去摸了摸池净月的头，安慰道：“别怕，我没事，我只是今天跑的地方太多，有些累了。你今晚早点睡，明天早上我们商量一下接下来应该怎么做。虽然徐家答应支持，但是国外也有国外的危险，我们不但要和池伯母和阿年哥商量，我们自己也要考虑清楚要不要去国外面对这份危险和艰难。”

池净月乖巧的点点头。

庭院里，顾维民看着陈正说道：“大哥，阿雪的状态不对。找机会你给她把个脉看看吧。”

陈正点点头：“出去了一整天，满身疲惫的回来，也不知道这孩子经历了什么，你找机会问问吧。若是徐家做的太过分，就不能让阿雪按他们的安排来了。”

顾维民点点头，二人又说了几句。

方南雪再次来到庭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个老师皱着眉头在说话，她喊：“顾老师、陈老师。很抱歉耽误你们休息了。”

顾维民点头，示意她坐下，说道：“阿雪，你刚刚是不是隐瞒了什么？”

方南雪点点头又摇摇头，语气有些低沉：“和徐家谈的条件都是真的。只是徐二公子不仅仅带我去了码头和平民窟，还去了烟馆、妓院和舞厅这些地方。他只是让我看了社会底层到底有多苦。我刚刚不说，是因为看到的实在是有些残忍，怕吓到师母和阿月。”

方南雪伸出手捂着脸，声音从指缝间泄出来：“码头上还算好，一群人在搬货，有搬不动的被工头安排人拖出去，可能会挨几句骂被踢几脚，工钱不知道还有没有，可起码人是精神的。贫民窟里面，到处都是濒死的人。他们身上都透着腐烂的味道，没有钱买药的、没有东西吃的、几岁大的孩子趴在大人的床边，眼睛里就已经透露出麻木，我花了所有的力气才走出来，然后蹲在马路边把早饭都吐了出去。”

顾维民给方南雪的杯子倒上水，嘴里说道：“阿雪，喝点水缓一缓。”

方南雪把手放了下来，端着杯子继续说：“后来去了一家好一些的青楼，他让我听着隔壁的动静听了半小时。出来以后就去了烟馆，我看着有人因为付不上钱被剁了手指，看见那些人躺着站着坐着蹲着吞云吐雾，看见老的、少的因为抽鸦片变得像鬼一样。”

她喝了口水，继续说：“后面，去了一条巷子，里面全部是妓院。我看到、我看到……”方南雪的身子有些颤抖：“我看到有个女人被吊着双手，身子下面坐在一块很大的冰上，人已经不动弹了，那个人说，是逃荒来的，为了吃一碗饱饭把自己给卖了，可是又不甘心，所以在接客的时候挣扎打掉了客人的一颗牙，老板赔了钱，就发了狠，把她白天捆起来，晚上放下去灌药吊着命，不让痛快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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