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天光刚明,炽烈的阳光便透洒大地,将周围的景色都折出了炎热的浅影。
帛县北城门外施粥棚处,失所的帛县百姓排在粥棚前,井然有序在等候腾岩兵施粥。
一夕之间,林知皇与苗跃伏两方势力的正反名声,在帛县百姓口中翻转。
苗跃伏大败退军时,驻军营内的粮草来不及带走,便一把火全部烧了。
这烧掉的粮草里,还真有帛县官粮仓中的粮。
帛县的百姓是如何发现的呢?自然是在林知皇这方兵士的有意引导下发现的。
再大的火,也不可能将所有东西都彻底焚烧干净。
苗跃伏的兵撤走时,虽放了一把大火将驻军营内没有带走的粮草尽数点燃,但到底没有全烧干净。
林军这边救火及时,终是保下了近两成粮草,也保下了一些还未烧尽的存粮袋。
这未烧尽的存粮袋上,便有好几个印有帛县的官粮印。
帛县百姓们看到未烧尽的帛县官粮存粮袋,还哪会再信苗跃伏乃率兵前来守护他们的正义之师,直骂苗跃伏乃偷粮贼。
之前腾岩郡的兵马驻扎在帛县时,可没有动过帛县官库的存粮。
更何况,在炸雷炸城的第二日,腾岩郡的兵马确实来帛县城内帮百姓们救火救灾了。
再反观苗跃伏那边,别说救火救灾了,只是要去乞些粮,便要打杀了他们这些小老百姓。
还是腾岩郡的兵马及时赶到,护了他们平安离开苗军驻军营前,不然他们这些小老百姓,如今还不知道是什么下场呢。
这样两相一对比之下,这可不就比出来了?
特别是在腾岩郡兵马这边开始拿出军粮在帛县城外施粥救济后,帛县的失所百姓简直都要将腾岩郡兵马当做再生父母了。
“用苗跃伏的军用粮草来救济这些因他而失所的帛县百姓,也算有因有果了。”吴煦站在帛县北城楼上,看着下方排队等粥的百姓长叹道。
林知皇闻言轻笑出声:“苗跃伏已经点火烧了他没能带走的粮草,这剩下的两成粮草是被本王手下兵马冒死抢救下来的.....”
“这粮岂能算是苗跃伏还给帛县百姓的果?他欠这些百姓的果还未还呢。”林知皇眸色稍冷。
吴煦侧头看向这几日都面色格外苍白的林知皇,匀声道:“这么说来,这些帛县百姓倒是欠了殿下‘因’了,殿下准备如何让此地百姓还您的‘果’?”
林知皇半开玩笑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往后这些百姓得有得忙了。”
“忙何?”吴煦挑眉问。
“自然是要忙着修建此城城门和房屋啊。”林知皇摊了摊手,润白的肤色让她的手在阳光的照耀下,莹如白瓷。
吴煦的目光落到林知皇的手上,而后又有些不自然的从她手上移开,清咳了一声赞道:“这听着倒不像是罚,殿下心慈,果然如传言中所说那般善待百姓。”
林知皇从城下百姓那收回目光,莞尔道:“传言中?那看来之前本王在吴大将军那里,感官并不怎么好了。”
吴煦也不否认。
当初怀王言说骤然在库州起势的权王事迹时,吴煦确实对林知皇感观不好。
无他,概因权王与清平道一样,打的都是为民的名号在行事。
清平道是什么德行吴煦太清楚了,林知皇的势力离陈州较远,他听得林知皇事迹,后又听得林知皇在外盛传的批命为皇之语,自然而然的就将她与清平道联系在了一起。
只以为她与清平道乃一丘之貉。
爱民怜民都是假的,不过是在愚民以求造势罢了。
所以当初怀王拿出林知皇的肖像画要给他一观时,吴煦也懒得看。
当时的吴煦已认定林知皇乃玩弄民心者,玩弄民心者必不长久,那今后他必也见不到,见不到的人,又何须再看她的肖像?
便是因为此,吴煦前段时间发现林知皇就是权王时,没少后悔自己当初的自大狂傲。
看一眼肖像画又怎么了?又不会少块肉,为什么就不看呢?简直愚蠢至极。
吴煦舒了口气后道:“愚蠢的自傲罢了,还请殿下包容。”
林知皇侧首与吴煦对上视线,笑问:“吴大将军这两日对本王的态度倒是与之前截然不同。”
吴煦扫了眼林知皇尚还未恢复血色的唇,抱拳恭声道:“殿下确实做到了爱民如子,且.......”
为了救手下之士,不惜让人抽去身体中那么多血.....
此事是吴煦这两日从虞沟生那无意间探到的。
得知此事后,吴煦大受震撼。
言语可假,做的事却是难以做假的。
爱民与爱下,眼前的这女子确实做到了。不,岂能只以女子来浅称,该敬称她为权王。
这样的掌权者......吴煦眸色渐深。
“且什么?”林知皇眉尾微挑。
吴煦收了话头,转移话题道:“殿下今日瞧着,心情倒是格外不错。”
林知皇见吴煦不愿深说也不强求,收回视线轻笑道:“吴大将军果然敏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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