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书房。
林知晖听得林者云要弃城而逃的消息后,穿戴好衣物起身,当即便冲去了林者云所在的前院书房,愤声质问道:“爹,您为何要弃城?”
林知晖满面怒色:“您作为一县之长,若弃城而逃,将这城中上万百姓的性命,置于何地?”
林者云面对林知晖的质问,叹了口气,如实道:“晖儿,为父也是没有办法了。城外的那些流民,为父本只是一时心软,不忍见他们饿死荒野,才有了施粥之举。倒是没想到,流民们听到此城外有施粥,一传十,十传百,皆向此地汇聚而来。时至今日,城外聚集的流民已达两万余众,而城中的守兵,不过三千有余。城内官粮仓里的粮食,不过还可支撑全县百姓以及城外那些流民十日的嚼用。一旦粮食消耗殆尽,流民再次食不果腹,必会发生暴乱。若我们继续留守在城中,实在危险。”
林知晖没想到不过月余的时间,外面的情况竟是已经如此糟糕,怔然道:“爹,难道除了弃城,就没有别的解困之法了吗?”
林者云面色沉重地摇头:“为父都尝试过了,城中这些豪富乡绅,只顾眼前利益,不仅不愿捐粮,反而联合起来囤积粮食,借机哄抬粮价,想大发这灾难之财。如今城中已有好几起内乱发生,郐县现在内忧外患,为父已别无他法。假若粮食还能筹集到些许,支撑个二十日,等到鲁王领兵前来,驱散城外这些流民,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林知晖立即便从林者云的话里,听出些别的意思,奇怪道:“鲁王?鲁王不在他的封地库州,领兵来茁州离仙郡郐县做何?”
林知晖今年已满十二,十岁开始,他便随着林者云开始接触政务,府内更有专门教习他此门学问的先生,所以他早已有了该有的政治敏感度,一听林者云这话,便察觉出了这其中的不妥之处。林知晖凝眉思索了半晌,想明白这其中暗事之后大退了一步,看着林者云惊诧道:“爹?您.....您身为茁州境内的县令,竟然暗中勾连邻州的当权者鲁王?”
林者云见林知晖已是从他前面的话中,推测出了他的打算,便也没再瞒着自己的嫡长子,大方承认道:“是!为父欲投奔鲁王,博一份从龙之功!”
林知晖闻言双眸大睁,激烈反对道:“爹!不可!鲁王非是明主之相,如今城外聚集的那些流民,皆乃鲁王肆意掀起战祸,攻打衍州后纵容其手下将领,在衍州肆意为祸乡里所致。就此事便可观得鲁王乃是不忠不义的残暴之主,您怎可投奔于他?”
“你小孩子家,懂个什么?鲁王现今兵强马壮,麾下文武能人异士者众,为父不过是顺势而为!”
林知晖见林者云一脸我意已决,绝不容他人质疑的模样,牛脾气也上来了,旋身便冲了出去,头也不回道:“郐县将要大乱,我不能跟您就这样弃城而逃!十日后流民必会冲城,城里已十分不安全,我要去通知于弘毅此事,让他家也尽早也有个准备!”
于家乃郐县本地的豪富乡绅。
于弘毅,是林知晖从小玩到大的玩伴。两人一文一武,乃是郐县城中人津津乐道的风采少年郎。
林者云看着林知晖负气跑走的背影,气得脸色铁青。他们弃城而逃,乃是机密之事,如何能轻易让外人知晓?知道的人多了,若是生了变故,到时也就难走了。
林者云向来事事都依着林知晖,林知晖也少有和他顶着干的时候,如今在一家人将要弃城而逃的紧要关头,嫡长子这般的一意孤行,将林者云气得强运了好几口气,才压下心头的那股怒火,扬声向书房外喊道:“忽叟!”
“忽叟在!”忽叟虎步生风行入书房之内,叉手向林者云行礼。
“带二十部曲,速速将大郎君带回来。他若不从,不必留手,强行给我捆了带回来!”
“诺!”忽叟领命,立即扶刀奔出。
林知晖出了书房就直奔马厩,骑了爱驹,单枪匹马地急奔出了府。此时夜已深,马蹄声在寂静的巷子里哒哒作响,分外突兀,不少正在睡梦中的百姓因此被惊醒,隔着屋门大声对这个时辰还在巷内骑马的人高声斥骂。忽叟点齐人马后,带着二十余部曲紧追在林知晖之后奔出府门,奈何身下所骑的马匹没有林知晖的爱驹神骏,始终只能远远坠在林知晖身后跟着他。
裴菱雪打点好一切将要上路的吃食与行李,便去了林知皇所在的厢房寻她。裴菱雪一进屋,询问的话还未问出口,便被林知皇此时的一身装扮,给惊地打乱了思绪:“环儿,你这是什么打扮?成何体统?哪家世家大族出身的女郎会这般穿着?”
原来,林知皇藏匿好那批金银珠宝后,便让随身伺候的仆妇将林知晖在她这个身高时,所穿过的衣裳都给翻找了出来,换上了男装。
林知皇现在所有的衣裳美则美矣,但是都太过华贵繁复,不管是蹦跳还是跑动,都十分不便。如今是将要逃亡之时,哪还讲什么美不美的?所以出行的衣物,林知皇果断放弃了那些女装,全都带上了刚才让仆妇翻找出来的男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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