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自个上你双马尾前女友家呆着去吧,渣男!”
万寿寺路一号院外,光晕错次的的路灯下,翁怀憬饰演的格格含恨出手,艳红的巴掌印在某渣男脸上梅开二度。
拖着肉眼可见的残影与停格,镜头从捂着脸的渣男身上切走,投向独自离开的清冷女子身上,直到她清瘦的背影逐渐消失在稀疏的月光照不见的转角。
但是爱骤变芥蒂后如同肮脏污秽不要提沉默带笑玫瑰带刺回礼只信任防卫随着一小段幽幽飘起的《白玫瑰》bgm,屏幕缓缓转至全黑,甚富沧桑感的粤语男声间夹杂着依稀的键盘敲击音,从右至左,四列纵向排序的〈蒙纳黑体〉字幕逐字逐句浮现而出: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我是谁?我在哪?死秃驴干了什么害我遭人锤?”
气若游丝的男中音哲学三连问里,变幻莫测的广角镜头以模糊而快速流逝的人流为转场,重新投向那盏被后期渲染得光怪陆离的霓虹灯下,镜头语言风格大变,个中充斥着疏离、弥乱、冷僻、孤独、幽微的视觉意境,仍保持捂脸动作的渣男恍若大梦初醒,身体叠出层层重影,目光满是浑浑噩噩的他竟缓缓一分为二。
“她跟我前任…不,前前任喵喵是闺蜜,早想告诉你的,非得一直往老子身上套沉默致盲的debuff,唉,不是说谈得好好的吗?刚发生了什么,突然就分了手…喂!秃驴…那几句如梦幻泡影又是什么意思啊?”
滤镜着重以暗淡昏黄色调,给整个场景附上层缤纷的阴郁感,渲染出一种阴暗,低沉,压抑的氛围,半身入画的两人倒是区别显著:毕竟絮叨埋怨的渣男浑身晦明晦暗,眼神惶恐迷离,而沉默如邸的后者则头顶无量光环,额前更是锃亮明洁、朗照显耀。
不欲解释,但见一道旖旎的彩虹从由虚化实而成的和尚指尖划出,为渣男勾勒出一幅幅栩栩如生的画卷,画外更是悠悠徜徉起一段带着浓郁巴洛克风范的圆舞曲bgm,抑扬顿挫的大提琴拨弦与近似鼻音呢喃的中提琴主旋律配合得相得益彰,娓娓诉说着若隐若现的暧昧情愫。
星语丝路中,陌生着擦肩而过的翁怀憬与晏清;
漫天飞雪间,僵持着倚残桓破壁对视的喻格与路越;
东长安街头,并肩着携手漫步的倪旎与熊猫人;
录女儿情时,含羞着眉来眼去的翁教授与登徒子;
斑斓射灯下,相拥着翩然起舞的厉娜与索雷行;
以及不久前,对恃着含恨出手的格格与某无名渣男。
这些朦胧闪现的蒙太奇镜头,以隐喻手法象征着浑噩渣男在后者的术法施为下寻回了其支离破碎的记忆,行云流水的移场镜头、绚烂的光影色调、缠绵悱恻的音乐、两人不经意间的指尖触碰所牵动的爱意流转,让整个回忆画面都溢满着费洛蒙的气息。
“一切依靠因缘而生的法都不可强求,它只是梦幻中的虚影泡沫——如同朝露般不可琢磨,又似闪电般快速变化,我们要无时不刻地这样看待世间万物,切勿因执着于它而被束缚住我们本来解脱自在的体性…”
独白转成暗哑、凝滞的男低音,和尚在收回威能后终于答疑解惑到,流光疏影间,不时会陷入卡顿的镜头就隐藏在浑噩渣男悸动的肩边,以一种玄之又玄的窥探视角打在着一身粗布僧衣的“秃驴”脸上:
舌绽莲花对《金刚经》做着注解,他那双佛渡不尽的褐瞳散发着丝丝清明,语气中却带着魔鬼般的诱惑:“这四句偈语是佛祖讲给我听的,你只需要确认一点即可——还愿不愿意跟她在一起?”
“肯定愿意啊,难道还能再追回来?但咱们首先得说好,往后你不能再把我关起来…”
一脸食髓知味,甘之如饴,渣男忙不迭应允下,只不过想起之前被放逐至小黑屋的经历,升起几分被夺舍的后怕与不忿,他畏畏缩缩着回头问向这个长得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和尚:“还有…别给我扯什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个死秃…和尚到底特么是谁啊?”
“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僧袖一挥,和尚幻化出一副黄衣喇嘛立在青石板台阶上凝眸回首的画面,待虚影消退后,双掌拢于胸前,指尖齐平鼻翼,他神情安详且信心满满地冲惊魂未定的渣男行佛礼道:“住在布达拉宫中,我是雪域最大的王,在拉萨的大街上流浪,我是世间最美的情郎。”
“可这儿是帝都…”
对于自己撞脸仓央嘉措一事渣男多多少少有些疑信参半:“天子脚下,皇城根上,离拉萨什么的足足有一万八千里远。”
“骊山语罢清宵半,夜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拈花一指,和尚眼中闪过一丝须臾即逝的精光,片刻之后再度凝出一留着满清长辫,望月抒怀的青年贵胄形象,他继续循循善诱道:“我们还曾是〈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的纳兰容若。”
“这也行?就因为她叫格格,你不会在给我放AI换脸的电影吧?简直离离原上谱…”
态度虽依旧半信半疑,渣男一路吐槽着却逐渐上头:“那我前世可曾做过皇帝?”
“晓妆初了明肌雪,春殿嫔娥鱼贯列,凤箫吹断水云间,重按霓裳歌遍彻…”
翻手结印,和尚耐着性子遂渣男所愿,他又具现出〈千古词帝〉李煜凭栏品玉《妆台秋思》的场景:“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南唐废帝应该也算是皇帝吧。”
“可我看到你丫当时明明是自弹自唱才泡到的她吧?那首歌叫啥来着…”
和尚难得的放低姿态却换来了渣男变本加厉的质疑:“《女儿情》?就像点中了格格的死穴一样,其中有什么值得说道的吗?”
“阿弥陀佛,这是个很漫长的故事,罢了,不如我带你亲身经历一场。”
提掌凝气半晌,天知道和尚终究放下的是魔法具现抑或物理说服的念头,和言悦色道一声佛号后,他抓起渣男凭空消失在了昏黄的路灯下,屏幕再一黑,噼里啪啦出现的字幕卡接过了转场的重任:
贞观三年(公元629年),唐僧受观世音菩萨指点,奉太宗李世民旨意前往西天求取真经,往返十七年,历程五万里,最终修得正果取回真经,于雁塔寺誊录经文,传布天下,后唐三藏被如来佛祖封为“旃檀功德佛”
在你没有诞生的更久以前,最初我有个叫唐三藏的身份,经、律、论是为三藏,只有颂过许多佛家经论的人才有资格叫这个名字…
和尚醇和、磁性的独白配上慵懒且颓靡的大提琴拨弦声重启了画面,一开场便是法台高筑、经筵铺陈的水陆大会盛况,身披紫金袈裟的三藏法师高坐莲台,在左右罗汉护卫下无悲无喜着讽经诵偈,殿前百官高僧云集,神色皆是庄严肃穆着起慈悲心听圆满法。
整体色调稍嫌晦暗,不断横向偏移的镜头经后期升格剪辑产生了时间流速几近凝滞的视觉效果,竟为筵经讲法的三藏法师营造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孤独感,当然,唐僧那张原属于青年时期钱德均的俊俏容颜被强大的AI换脸特效给天衣无缝地替换成了晏清。
但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叫唐三藏,藏情、藏欲、藏人,因为我离开了一千三百八十七年,一颗尘心却始终走不出那个方圆仅数百里的西梁女国…
佛光西来,普照天下众生,可修成正果位列仙班后的旃檀功德佛却并不快活,雾海苍茫,烟波浩淼,他终日矗立于灵山一角朝东眺望,只留给镜头一个落寞、料峭的背影,身前日起又日落,云卷复云舒,将男低音独白衬得萧瑟无比。
一片漫天翻飞的黄沙转场,镜头贴着波光粼粼的沧澜江顺流而下,夕霞晚照间,唐三藏乘一渡弱不禁风的牛皮船涉水而过,再穿梭于葱葱郁郁的茂密雨林,最后一座高悬小篆书就的〈西梁女国〉国门匾,女墙间隙插满五色旌旗的城楼缓缓映入画帘。
我和她最接近的时候,我们之间的距离只有0.01公分,我对她一无所知,六个钟头之后,我爱上了这个女人…
金屏生彩艳,玉镜展光明,五凤宫楼中一众女官拥拜丹墀,她们齐刷刷怂恿着国王行那招赘之策,后期无缝贴合以《今日暂停》中厉娜初识索雷行那般神态,于是乎眉如翠羽、肌似羊脂的西梁女王态度多少显得有些不置可否。
等到唇红齿白,目秀眉清的唐僧踏上朝门白玉阶拜谒时,女王亦甚是惊艳其丰姿英伟、相貌轩昂,顿时一双含情美目波光流涕着投向殿前,而恪守礼数的大唐御弟正待诚惶诚恐地递上通关文牒,头也不抬的他自是不敢看那脸衬桃花瓣,鬟堆金凤丝的西梁窈窕娘。
略带颤音的独白声中,镜头给到两人十指交错那幕一记特写,俯仰之间女王秋波湛湛妩媚态,唐僧低眉垂眼避不及,一抹赛过袈裟的浓郁艳红瞬间便将痴男怨女情欲萌发的画面充盈得分外饱满。
我还记得那晚太师让我夜赏国宝,却带着我来到了女儿国寝宫,进到里厢,站在从左往右数的第十八块青石砖上,两分四十七秒后,也许是出于礼貌,她卷开了门口的珠帘,朝我走了过来。
夜黑风高,女官提灯在前领着唐三藏穿过数条幽僻画廊,伴着中提琴哀怨缠绵的靡靡之音,独白声中鱼目混珠剪入几幕令狐冲夜探东方不败闺阁的画面:一双草履在青石板铺就的小径上踌躇不前。
然而几阵金鸣玉震后,馥郁异香蔼,氤氲瑞气开,两根春笋纤纤的葱指挑起珠帘,巧笑倩兮的西梁女王启樱唇、露银齿,她柳腰微展、莲步轻移着徐徐贴向镜头。
深更半夜,孤男怨女,我赶忙解释是太师让我来鉴赏国宝。哪知道她立马反问我:“我还算不得国宝么?”当和尚最大的好处,就是当我不想说话的时候,可以闭上眼睛、合上手掌,道一声:“阿弥陀佛。”
镜头中的翁怀憬明艳不可方物,斜缠红绡飘彩艳,高簪珠翠显光辉,独白声中唐三藏被檀口俏开偎桃腮的西梁女王步步紧逼到退坐在美人塌前,一个喜孜孜欲配夫妻,一个忧惶惶只思拜佛;一个想洞房花烛交鸳侣,一个要西宇灵山见世尊;一个指望和谐同到老,一个牢藏情意养元神;一个恨不得白昼并头谐伉俪,一个只思量即时脱网奔雷音。
镜头一寸寸拉近这幅世界名画,最后焦距于眼观鼻、鼻观心的晏清脸上,口中佛号不止的他竟不觉析出数层亮晶晶的额汗,空灵哀怨配乐适时再度徜徉起,将这种隐匿而克制的情愫推向高潮,氛围感拉满。
我不知道那天晚上说了多少遍“阿弥陀佛”,也不知道究竟是说给她听还是说给自己听,我告诉她:“我们佛门四大皆空,从一开始我就注定翻山越岭,去西天取经,使世上不再有杀伐纷争、使人间不再有痴男怨女。”
麒麟殿内炉烟袅,孔雀屏边房影回,色调依旧是由象征张扬欲望的大红与压抑人性的暗黄共同编织出的迷离暧昧,絮絮叨叨的独白声里,如坐针毡的唐三藏不断腾挪闪避,亦步亦趋的西梁女王则把玩着青丝发梢紧紧相随,她带起的一袭香风惊得纱帘轻摇阵阵,为时刻处于窥探视角的慢放镜头增添上几分妙不可言的朦胧感。
她在一旁笑我:“你说四大皆空,却紧闭双眼,如果你敢睁眼看我,我不信你两眼空空。”我不说话,也始终不敢看她。因为我知道…
画面再一黑,风情摇曳的中提琴主旋律升起又落下,将若隐若现流动于女王、唐僧二人间一点一点试探的悸动渲染得淋漓尽致,映照在二人身上的窗棂、珠帘的光影则像是锁住他俩情欲的牢笼,以至于最后三藏法师从心而发的那句只能以字幕卡留白的形式轰然而出:看她就看不见众生,度她就度不得别人。
所幸的是她最终还是给通关文牒盖好了章,当天快亮的时候,我知道自己该走了,逃走的那种走…离开女儿国城门前,她追过来质问道:“御弟哥哥,我愿将一国之富,招你为夫,明日高登宝位,即位称君,我愿为君之后,喜筵通皆吃了,如何却又变卦?”
难得迎来了一个唐僧驱马辞行的全景镜头:三檐罗盖摇天宇,五色旌旗映御阶,六龙喷彩扶车出,双凤生祥驾辇来,金鱼玉佩多官拥,宝髻云鬟众女排,鸳鸯掌扇遮銮驾,翡翠珠帘影凤钗,笙歌音美,弦管声谐,西梁女王却当着一同送行文武百官的面恸哭不止,泪如雨下地跌入香车宝马之中。
我低下头依旧不敢看她,朝身后行了一个俗家的合掌礼,也扯下此生唯一的一个谎——“若有来生”,后世皆赞三藏法师不曾为美色所惑,只有我知道,有的人看一眼就会失去佛心。
画外拨弦声带着丝丝无奈与悲凉,如神秘莫测彼岸盛放的曼珠沙华,缥缈、迷离着渗人心扉,单调的拨弦像是不变的命运,节奏早已预设,每三拍的圆舞曲,终点即是起点,如梦幻泡影,仿佛在诉说着世事无常,比如别离,比如爱而不得,比如临行前的不舍眼神却又不得不错失彼此的痛。
沉默着合掌躬身拜别,画面再转场时白马袈裟的唐三藏已然恢复了无悲无喜,快马加鞭一路向西的他耳畔只余风声喧嚣。
西天取经路上遭遇的其余八十难,我都步步向前,也曾遇见过很多想和我结婚的,还遇见很多想拿我开荤的,但她们喜欢的只是金蝉子转世的修为罢了,然而我再也没有遇到过一个像她那样的女人 千思万虑终成妄,般般色色和融的独白声中,漫屏纷飞的黄沙、凛寒刺骨的雪峰,一人一马继续跋山涉水奔赴向西天,薄云断绝西风紧,鹤鸣远岫霜林锦,历过夏月炎天,又值三秋霜景,但见光阴似箭,日月如梭,终于不辞辛苦赶到了大雷音寺。
虽然兜兜转转走了很多冤枉路,我终于抵达了灵山,突然间很难过,我总觉得站在这里的,应该是两个人!可能每个和尚都经过这个阶段——学了点三脚猫佛法就想知道大雷音寺背后藏着什么…我很想告诉他:“可能当你翻过灵山才会发现没什么特别,回望之下甚至会觉得那一边更好。”
萧瑟无比的男低音独白将场景重新带回了灵山那片烟波浩淼的苍茫雾海,已然成为旃檀功德佛的唐三藏孤身一人矗立在山巅朝东远眺,身前日起又日落,云卷复云舒,只是这一回画面模糊得像是盖了层厚厚的毛玻璃。
噼里啪啦的打字声第四度刷出一副字幕卡:那些消逝了的岁月,仿佛隔着一块积着灰尘的玻璃,看得到,抓不着。他一直在怀念着过去的一切,如果他能冲破那块积着灰尘的玻璃,他会走回早已消逝的岁月。
人生如棋,落子无悔,但如果让我再见一次那个女人,我一定会对她说一句话:说什么王权富贵、怕什么戒律清规,不如我们重头来过 等这最后一段独白念完,毛玻璃轰地一声四裂破碎,凭空现身于某个光影稀疏的小舞台之上,被迫大梦一场的渣男猛然发现自己竟恢复了行动能力还换了身装束——头戴黑色针织毛线帽,着一身印着纽约扬基队logo的棒球夹克外套,帽沿拉得很低的他怀里居然还抱着把微微泛黄的民谣吉他。
渣男身旁的和尚则肩枕着小提琴,目中依稀闪烁着慧光:“当发现自己已跳出六道轮回,豁免生老病死后,我便决意分出一记神外化身重新转世轮回来寻找她”
“还给爷扯犊子呢,这特么明明就是钱德均院长和赵蕾老师合作的86版《西游记》…”
两行清泪汨汨流出,渣男不再浑浑噩噩,只不过他那吐槽的本性依旧难改:“你个死秃驴为何平白无故要赚人眼泪…”
“你可识得这一掌的威能…”
翻手再结法印,忍了此人许久的和尚终于露出他金刚怒目的另一面:“还想不想挽回她了?”
“得,唐长老快收起您的〈大威天龙〉,小爷明白了,说什么王权富贵、怕什么戒律清规,不如我们重头来过…”
一看渣男性子就属于是天生核桃仁——典型的吃硬不吃软,他当即谄媚着讨好道:“所以咱俩要通力配合给格格再来一次《女儿情》?”
“稍等,容贫僧变个装,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中有三百六十四天对她唱这首《女儿情》或许都能生效,但今日稍有些不太一样,翁怀…额…格格的生日正好是十一月九号嘛,所以我们得换一首更应景的新歌…”
说话间抬手往额顶一抹,和尚瞬间长出一头乌黑茂密的短发,那套玄色粗布僧衣也幻化成一身贴身剪裁的燕尾服,重新枕好帕格尼尼大炮后,他一字一顿冲着镜头说道:“《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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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音乐 作曲:梅林茂(うめばやししげる)
收录专辑:2002年,《花样年华》原声大碟 本文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