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禟，如果你知道，有人意欲置你于死地，你会怎么做？”林羡余忍不住问。

禟神色一沉，道：“那自然是杀之以绝后患！”

林羡余叹了口气，是啊，这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她也素不是心慈手软之辈。

但是，这一次…

“如果，这个人，是你的血脉至亲呢？”林羡余凝眸看着禟。

禟淡金色的瞳仁一颤，他不由想到了自己的额娘，额娘便曾意欲伤害小鱼性命。但小鱼最终也没有杀额娘报仇，反倒是最终…额娘因他而魂飞魄散。

禟嘴唇忽的白了几分。

只是，她已经没有血脉至亲了，小鱼口中所说的难不成是她的亲生母亲？那可对他一直颇有敌意的林雪原？？

俗话说得好，疏不间亲。

想到此，禟又道：“或许这里头有什么误会也未可知，毕竟是血脉至亲，若没有天大的误会，又怎会刀剑相向？”

林羡余眼底有些阴郁，“我也想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此时此刻，这种事情，除了禟，她也只能跟林雪原商量一下了。

“我先回现实世界一趟。”林羡余道。

禟急忙道：“我陪你！”——方才小鱼好像十分不适，禟心里实在放心不下。

“不，你留在这里。”林羡余板着脸道，她看到的未来，正是禟去了现实世界，才遇害的。

禟在山河社稷图的世界里，是强大的神龙。但这副躯体，是没法带去现实世界的。

现实世界早已不容鬼神，唯有纯粹的灵魂，可以任意进出。

反倒是现实世界的东西可以带进游戏世界，反之则不能。

这从某种角度来看，现实世界更加真实、法则也更加强大。

她慧眼可以在山河社稷图内创造一切，乃至生灵，但到了现实世界，便只是能够迷惑世人而已。她并不能创造出一具被现实世界法则承认的人类躯体。

纵然如此，她也一直以为，无论在现实还是在游戏中，她都已经足够强大。

但没想到，现实世界中，竟然还存在着能够威胁她东西。——虽然那并不致命，但也足矣毁坏她原本的肉身。

虽然她的灵魂足够强大，也可以在现实世界存活很久。

但是禟不行，一旦暴露在阳光下，他很快就会魂飞魄散！

禟急了，他一把抓住林羡余的肩膀，“到底出什么事了？你不让我陪着，好歹要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了？”

林羡余揉了揉疲惫的眉心，“我的第五双眼睛是佛眼，能够看到过去和未来。”——以为宜妃的事儿，所以这第五双眼睛，她一直没有告诉禟。

禟果不其然浑身一僵。

林羡余又继续道：“不过看未来，还是比较勉强。但是我方才突然看到，我的亲生父亲要置我于死地，而你…不幸被误伤了。”

禟脸色一白，“是余先生要害你？不是林…”

林羡余苦笑，禟对林雪原貌似也是有些成见的。的确，林雪原远比余宪更强大，林羡余对这个亲生的母亲防备也比较重。

但是论心机、论城府、论心狠手辣，十个林雪原都比不过一个余宪！

是她太自负，觉得自己可以完全掌控一切，所以她不但让余宪掌握游戏的发行，甚至还让他进入洪荒世界，以变相增加寿命。

但是，以余宪的聪明，应该很快就会发现，其实他不可能永生。

人的肉体有其寿数极限，灵魂也有。

没有谁能够永生不死，只有灵魂强大如她或者林雪原，可以享受漫长得堪称永生的寿命。

她虽然可以让普通人的灵魂变强，进而增加灵魂寿命，在加上山河社稷图的温养，如禟、林晓蓓、塔娜这些人的确可以存活数千年之久。

但他们终究会离她而去。

但好在已经是很久远以后未来，林羡余倒是并不觉得太难过。

但是余宪对永生太过渴望了。

方才她眼前真真切切看到了。

她看到未来十年后发生的事情。

一块拳头大的瑰丽五彩翡翠，被余宪亲手狠狠摔碎。

那一刻，她在现实世界的肉体也随之死亡。

原来她曾经沉睡多年那块玉石，才是她最初的身躯。

玉石粉碎，肉身粉碎。

好在那种感觉不是很痛，那只是一瞬间的剧痛，她的灵魂就离开了那具破碎的肉身。

现实世界炙热的阳光，也只是让她略感不适。

她只要别在现实世界停留太久，只要回到洪荒世界，她随时可以给自己捏一个更强大的肉身。

但是，旋即便是幽光降临，一个巨大的法阵将她笼罩。

那一刻，小图也慌了神，“这不是灵魂献祭法阵吗？！他疯了吗？！”

在宫斗游戏时期，小图也曾用这个法阵获取了无数玩家的灵魂本源力量，也因这个法阵，无数玩家灵魂湮灭。

但是，小图做这一切，都是在签订了契约之后！而且，被献祭的对象灵魂都很弱小，不必担心，将祂撑死。

“主人别怕，这个法阵无法让你湮灭，反倒会把他撑死！”

小图这番话让十年后的林羡余冷静了下来，置身在这个分不清东南西北、又仿佛无边无际的法阵中，林羡余的确感受到了灵魂本源力量在流失。

只是流失的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未来的林羡余也无法理解余宪的所作所为，她扬声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与灵魂献祭法阵相对的是一个巨大的汲取法阵，余宪脸似乎见老了几分，他目光幽暗得仿佛没有一丝一毫光泽，他声音低沉暗哑：“我只是想活着，永永远远地活着而已。”

林羡余低啐：“疯子！”

余宪幽幽道：“很久以前，我在宫斗游戏里浑浑噩噩地一世又一世重复着人生，直到我遇见你的母亲，才知道，曾经的我活得是多么可悲！”

“我无法再容忍自己像蝼蚁一样无知苟活着！”

“所以，我来到了现实世界，结果却得知，我终将死去，连灵魂也会随着肉身死亡一起湮灭！”

“我不甘心！我想活着，但不愿意像游戏里的NPC那样浑浑噩噩地活着！”

忽的，余宪感觉到脑子里传来膨胀的剧痛。

林羡余幽幽道：“吃得太多，会撑死的。”

说完这句话，她原以为可以马上亲看看到他彻底烟消云散。

然而，这个时候，一个容貌俊美却陌生的男子发疯一般冲了进来，冲向倒在地上的那具满身鲜血的女尸，“小鱼！”

未来的林羡余惊呼道：“禟，不要进来！”

然而，终究是迟了。

在他进入法阵的一瞬间，灵魂献祭法阵便抽空了他灵魂本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