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林羡余正在享用可口的早点。

因为事先交代过厨房，所以今日的早点是高汤水饺，水饺是寻常的猪肉芹菜馅儿的，不过高汤却不寻常。

这个时代没有味精，提鲜主要靠高汤，而高汤一般是以老母鸡、鸡骨、猪骨、鸽子、瑶柱，佐以冰糖、胡椒、桂圆、生姜，炖煮数个时辰，撇油虑渣，只留下浓稠鲜美的汤汁，便是高汤了。

刚出锅的水饺，倒入这样鲜美的高汤中，再加上葱花、紫菜，便是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高汤水饺了。

林羡余一口气吃了三碗，吃得肚皮滚圆。

就在这个时候，禟火急火燎跑了进来，“怎么会这样？！”

林羡余便瞧见禟那一张脸…瞧那弯弯曲曲的眼线、还有那毛毛虫般的眉毛——她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儿。

但下人尚在旁伺候，林羡余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又起身给禟见了个万福，然后吩咐侍女们：“你们先退下吧！”

“是！”瑞香莲香连忙屈膝退了下去。

林羡余这才捂着自己肚子哈哈大笑了起来，“我是猜到你肯定化不好妆，但没想到你竟然手残到这个地步！”

啧啧！瞧那对活灵活现的黑毛毛虫眉！

禟又气又恼，面皮胀红：“你、你原来早就猜到——你昨天是故意把那些东西留下的！”

林羡余挑了挑眉：“也好叫你知道，化妆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禟一噎，他还真没把化妆当成什么难事，可上手之后，才晓得，那怪异的笔用起来跟毛笔完全不同，在手底下就像是脱缰的野马，根本不听话！

林羡余也知道，今儿是十五，要入宫给宜妃请安，便道：“好了，卸妆水带来了吧？我给你重新化就是了！”

一回生二回熟，这一次化妆林羡余比昨日更快了些，只用了一刻钟，就把禟化妆成了一个中等肤色的俊朗少年。

看着镜中这张令人舒坦的面容，禟脸色也好看多了，他叹道：“要是爷天生就长这样该有多好！”——涂抹这些东西，总归不是真实的容颜。

其实林羡余倒是觉得，禟还是不化妆更好看。

啧啧，那皮肤，细嫩地跟牛乳一般，却还要特意涂成深肤色！

细细的柳叶眉娇柔婉转，何必非要剑眉硬朗？

微挑的丹凤眼简直勾人，何必一定要化得端端正正，掩藏住这般妩媚风情？

她觉得，九阿哥若是换上女装，都不需要化妆，就是妥妥的纯天然顶级女装大佬！

只可惜，这个时代对娘气的男人是没什么好感的。

林羡余道：“俗话说，男生女相，一生富贵。是多少人盼都盼不来的呢。”

听到这话，禟沉默了片刻，才低语道：“该进宫了。”

林羡余也只得叫人进来，服侍自己穿上皇子福晋的吉服——刚才吃高汤水饺，为避免汤水溅落，弄脏吉服，所以她只穿了一身常服。

去往紫禁城请安的路，林羡余上辈子已经走过无数遍了。

只不过，上辈子是去永和宫，如今却要去翊坤宫。

上辈子她是四四老婆，这辈子却穿成了九福晋。

物是人非啊。

林羡余对宜妃的感官还是蛮不错的，宜妃不似德妃那般偏心，对待两个儿子素来都是一碗水端平。虽然五阿哥和九阿哥这对兄弟也并不亲厚，但也还不错。

宜妃看到小儿子，第一眼就惊了一下，“才几天不见，怎么黑了？”

禟微微一笑，满脸自得之色：“可能是经常出去骑射的缘故吧。”

宜妃皱眉：“那你的眉毛怎么也变粗了？”

禟：“额，这个…”

宜妃立刻摘了金累丝护甲，食指蹭了蹭禟的眉毛，果然蹭下来黑乎乎的东西。

宜妃忍不住嗔道：“你这孩子！居然特意把眉毛画粗了！脸变黑了，应该也是涂了什么东西吧？”——身为女人，宜妃在这上头还是很敏锐的。

禟支吾了一会儿，便道：“是董鄂氏给儿子化的妆容。”

林羡余：她只是过来凑数打酱油的，提她干啥？

宜妃微微讶异，她打量了这个董鄂氏一眼，原本以为只是个温柔婉顺的女子，没想到倒是有几分巧思，小九为着相貌的事儿，一直十分介怀。

宜妃微微颔首，“你倒是有心了。”

林羡余只得赶忙柔道：“这是娴瑜应尽的本分。”

宜妃又转脸打量着自己的小儿子，“瞧着精神头还不错，看样子没有伤了身子。”

听了这话，禟脸色有些微妙，“额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宜妃忍不住哼了一声，“我是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清楚！！才分了府，就翅膀硬了？竟然买了瘦马寻欢作乐！因为这事儿，你额娘我这几日没少被德妃冷嘲热讽！！”

宜妃想想这事儿就气得慌，她这是生了个什么儿子啊！！

禟脸色难看极了：“我、我才没有…”

宜妃怒瞪儿子一眼，直接打断了他的话：“都是成家立业的人了，你什么时候能叫额娘省点儿心？色是刮骨刀！小小年纪若是坏了身子，以后若是生不出儿子来，有的你哭的！”

偏偏是当着这个董鄂氏的面，禟只觉得颜面扫地，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额娘，您别说了！”

宜妃哼道：“哟呵，你小子还知道羞耻啊！那以后就给我收敛着点儿！额娘为了你，可真是操碎了心！给你千挑万选娶了福晋，你就好好过日子！额娘不求你成器，只求你安安生生过日子！别整天跟老八搅合在一起，那小子不安好心！”

林羡余暗忖：哟呵，宜妃居然还是个明白人啊。

“知道了知道了！”禟显然被自己老妈唠叨得不耐烦了。

宜妃气得鼻孔冒烟，才说了几句，便是这副臭德行！本宫真是生了个讨债鬼！

“禟啊，你也不小了，学学你五哥，多给额娘省心啊！”宜妃叹道，虽然祺养在太后膝下，才学是不成器了，不过起码已经给她生了个大胖孙子。

禟撇嘴，露出不屑之色：“学五哥？学他宠妾灭妻？”

宜妃怒而拍案：“你好意思说祺宠妾灭妻？他顶多就是宠爱姬妾，还不至于灭了他嫡福晋！而你——自成婚后，可有给董鄂氏一天好脸色看？我看呐，用不了多久你就该宠妾灭妻了！”

林羡余急忙配和地露出柔弱无助的神色，真亏得这个身量娇小纤细，脸蛋也小小的，分外楚楚可怜。

禟翻白眼，嘀咕道：“她不灭了我就阿弥陀佛了。”

“你说什么？！”宜妃皱眉怒目。

禟叹了口气，他被这个鸠占鹊巢的董鄂氏殴打，还灌下毒药！心里的苦，又有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