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羡余此番借口说带孩子们出来踏青,实则是为了宽慰温宪。
四爷也是此意。
温宪与额附舜安颜自婚后就一直关系疏淡,前不久便爆出侍妾有孕之事,令温宪很是神伤。
林羡余叹了口气,温宪对这种渣男竟还不死心啊。
林羡余叫仆妇冲了一盏桃花蜜给温宪,“若是心里苦,就多吃些甜的东西,这样心里会好受些。”
温宪苦笑了笑:“都是我不好,总是叫四嫂这般为我担心。”
温宪抬眼看了堂外欢笑玩闹地博吉利宜尔哈和弘昐,喃喃道:“都是我不好,不能像四嫂这样贤惠。”
林羡余无语,老娘这不叫贤惠,纯粹就只是不在意而已。
林羡余正色道:“五妹妹,你贵为公主,你不需要学我。你若是不喜欢,大可叫他们全都滚得远远的,永远不在你面前碍眼!”
听得这话,温宪不由又吃了一惊,“四嫂是让我不要在意额附的那几个侍妾吗?”
林羡余淡淡道:“你也可以不理会你的额附,让他也滚得远远的。”
此话一出,莫说温宪震惊,正在倒桃花蜜的宋氏手一抖,险些摔了这罐香甜馥郁的花蜜。
林羡余敢于当着温宪和宋氏的面说出这番话,是因为温宪是个好孩子,不会去四爷面前泄密,而宋氏就算敢泄密,四爷也决计不信。
所以她言语无畏。
林羡余正色道:“你可是公主,不管有没有额附,你都贵为公主。而我,是因为有你四哥,我才是四福晋。这是你我最大不同之处。”
温宪勉强笑了笑:“四嫂当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
林羡余:在古人眼里,她的某些言辞果然还是太过惊世骇俗了吗?
林羡余叹了口气,“你若是不开心,便出来散散心,人生苦短,让自己过得开开心心才是最要紧的。”
听了这话,温宪眉宇舒展开来,看远山如披粉黛,声音也轻快了些:“四嫂这桃山别院,的确极好。”
哪怕在别院正堂中,亦可眺望山中美景,所以山下这座别院就叫做桃山别院,其实她就是懒得动脑子想个雅致的名儿。
这时候,弘昐跑了进来,眼睛亮晶晶看着她手上的桃花蜜水,“额娘,我也要喝那个!”
林羡余愣了愣,“小孩子好像不宜吃太多蜂蜜…”
弘昐小嘴瘪了。
林羡余又道:“不过只喝一盏还是可以的。”
弘昐复又灿烂地笑了。
林羡余便叫宋氏给弘昐也冲了一盏桃花蜜。
弘昐喝着蜜水,笑容也像蜜糖一样甜,“多谢额娘!”喝完了蜜水,便扭着屁股跑出去找博吉利姐姐玩了。
温宪看在眼里,忍不住笑着说:“弘昐这孩子,与四嫂十分亲近,跟亲生的也无异了。”
林羡余淡淡道:“这点儿,你可别学我。”
温宪一怔:“可我一个人,难免会有些孤单。”
林羡余笑着说:“若是觉得孤单,就多出来走动,有的是人想巴结你这位和硕公主呢!”
温宪不由一笑,“四嫂总是这样抬举我。”——把她说得好像金贵上天了似的。
不过被人这样看得起,温宪心里还是十分高兴的。
温宪叹道:“姐姐们都远嫁抚蒙了,独我一人留嫁京中,也就四嫂与我亲近。”
林羡余笑道:“若是嫌日子无聊,你那偌大的公主府可以时常办春宴秋宴、酒宴茶宴,赏花赏景,随便找个什么由头都能聚一聚。”
温宪一愣:“可是,我能请谁呢?”
林羡余无奈,只得道:“皇家人丁兴旺,有的是宗亲福晋,你还怕没有宾客?多少人盼着登你的门儿呢!偏生你下嫁至今,都不曾办过宴席!”
温宪怔怔道:“这么说,我好像失礼于宗亲了…”
如此说着,温宪倒是有了办宴饮的心思,便忍不住跟林羡余讨教细节。
在这方面,林羡余也算是过来人了,她虽不常举办宴席,但也着实参加了不少宗亲福晋们的宴饮,便笑着替温宪娓娓道来,“若是寻常赏花饮茶,倒是不必办得太隆重,请些年岁相近的即可…”
说说笑笑,直到午后过半,这才启程回京。
这一日下来,博吉利和弘昐也玩累了,林羡余叫人喂饱了弘昐就叫他去睡了,而宋氏则带着一篮子林羡余赏赐的糕点蜜糖回到了松风院,还特特打包了一份送给了隔壁榴香院。
四爷天色很晚才回到贝勒府,便径直来到林羡余的福攸堂。
禛本想着为嫡子努力一下,却不料,小太监苏培盛火急火燎跑进来,噗通跪在地上禀报:“贝勒爷,不好了!二阿哥突然上吐下泻!”
禛脸色一沉。
林羡余立刻吩咐:“快去把张太医请来!”
孔嬷嬷面露为难之色:“张太医今日在宫中值守,怕是来不了了。”
这些个太医也是要轮流值守太医院,而这个时辰宫门早就关上了。林羡余只得退而求其次道:“那就去荣庆堂请个大夫!”——荣庆堂坐镇的大夫也是京中一流,而且离着贝勒府也近,素日里府上侍妾有个头疼脑热,不够格请太医,多是请荣庆堂大夫来看诊。
“是!”孔嬷嬷忙唤了个腿脚利索太监去跑腿儿了。
而林羡余和四爷则连忙赶去了榴香院。
二阿哥打生下来体质就有些弱,脾胃比一般的婴孩要虚弱些,所以一直吃着张太医开的药膳,原本渐渐好转,没想到又犯病了。
榴香院这会子灯火通明,里头乱糟糟的,李氏哭得泪眼朦胧,见到四爷便直直扑了过来,直欲扑倒四爷身上。
但李氏素来会看眼色,见四贝勒脸色阴郁,便止住脚步,噗通一声,软软跪在地上,啜泣道:“二阿哥也不知怎么了,用了宵夜之后,便呕吐、腹泻不止,这会子都快虚脱了!”
室内一股子腥酸的秽物气息,里头小榻上二阿哥小脸苍白,他小小的身子弓着,捂着自己的小肚子,额头上也满是汗珠。
看着稚子如此模样,禛又是心疼又是愤怒,“你是怎么照顾二阿哥的?先前不是好好的吗?!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李氏满脸委屈,她含泪道:“二阿哥脾胃虚弱,妾身哪里敢给他随便吃东西?方才也就是吃了两块桃花酥、饮了一盏桃花蜜。”
听了这话,林羡余眉头一皱,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桃花酥也就罢了,那蜂蜜…小孩子是不能多吃的,若是体格健壮倒是无妨,若是脾胃虚弱又未满周岁的孩子,如何能吃这种刺激肠胃的东西?!
而桃花蜜,正是桃山别院的特产,林羡余只赐予了宋氏一些。
那李氏的桃花蜜从何而言就是不言而喻的事情了。
禛也是通晓些医理的,他脸色一沉:“二阿哥肠胃弱,怎么能给他吃蜂蜜?!”
李氏脸上惶惑:“妾身不知道…那桃花蜜是宋姐姐送的!”
林羡余暗道一声“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