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朱慈烺整顿之前,京营的战力却是最低的,崇祯十七年,李自成围攻北京之时,京营一哄而散,连一场恶战都没有打,每每想起,朱慈烺又心痛又疑惑,虽然有历史学家认为是鼠疫导致的结果,但京营空额严重,长不训练,应该也是重要原因。
两位郎中退下之后,朱慈烺连续批下两道命令。
第一,授予京营新兵每人十亩军田。
李若链从天津招募的两千纤夫兵和京畿考核招募的两千兵都是这项命令的受益者,从现在起,他们和京营老兵一样,都有了十亩军田。
考虑到他们中间很多人是孤身一人,家中无人耕种,朱慈烺规定可以由京营招募佃户,代替其收缴佃租。
第二,军功授田。
从今以后,军功赏赐改银两为田地。
孟子曾说:有恒产恒业者有恒心,军田从本质上就是要将士卒束缚在土地上,令其不敢不听从命令,更不能逃跑。而军功授田则是用中国人最为看重的田土激励他们奋勇作战。
反之,临阵退却,不服从命令者除了要承受军法之外,名下的军田也要被收回。
两道命令传到场外大校场,新兵一片欢呼。
特别是两千纤夫兵,一月前他们还是一无所有,只一条烂命,现在不但吃好的喝好的,而且还有了十亩田地,成了小地主,这简直是天上地下的差别,他们如何能不感激,如何能不刻苦操练,奋勇杀敌?
用过午膳,朱慈烺直奔城外大校场。
筹集到二十万两银子,授了军田,现在他要筹划另一项大事了。
“殿下,徐文朴真搬到营房里住了…”出城时,田守信小声报告。
朱慈烺微笑点头。
千总徐文朴实现了他的承诺,前天晚上收操回城之后,他便带着自己铺盖卷来到了德胜门的营房。徐文朴进门的那一刻,同房的士兵们都惊呆了,不敢相信千总会成为自己通铺的兄弟。
徐文朴哈哈大笑,喊认识的士兵的名字。
士兵们这才惊醒过来,不停地上前向徐文朴行礼打招呼吗,又急急忙忙地给徐文朴清出一个最好的铺位。
徐文朴也不客气,放下铺盖卷之后便很随意地和士卒们聊起了天,晚上和士兵们一起上思想教导课,课后洗漱,到了休息的时间和普通士卒一样爬上了大通铺,没多久便鼾声大作。
那一晚,和徐文朴同一营房的士兵们都有点失眠。翌日清晨,起床的号角响彻军营之时,徐文朴第一个从床上弹起,当同房士卒还在穿鞋之时,他就穿戴完毕,奔出了房门千总大人真利索,所有人都是感叹。
五公里长跑,徐文朴一直跑在最前方,第一个冲到了场外大校场。
不止徐文朴,他麾下的三个把总也搬到了营房中,和士卒们一起操练一起吃住。
整整一天,徐文朴都是京营关注的焦点。
徐文朴的上级,精武营主将吴襄对徐文朴的做法很是赞赏,认为徐文朴的做法,与兵同在,同甘共苦,深得辽东边镇练兵的精髓,但更多的人,尤其是千总一级的将官对徐文朴的行为非常不满,私下悄悄埋怨:“哗宠取宠!你出风头也就罢了,却把我等置于何处?”
不过不满归不满,第二天众千总都乖乖卷了铺盖卷搬到京营营房,和士兵们同住。
来到大校场,李国祯、贺珍、吴襄带着众将在营门口迎接。和他们寒暄几句,朱慈烺直奔徐文朴的千人队。
徐文朴是原五军营右掖营的千总,参将董琦的部下,此番京营整顿,因其勇武而继续担任精武营的千总,前世读史之时朱慈烺曾经见过徐文朴的名字,知道他战死在了甲申之变中,因此从一开始就非常器重徐文朴,现在徐文朴又首开先河,和士卒同吃住同操练,他当然要鼓励一番。
“辅仁快起!”
不等徐文朴叩拜,朱慈烺就微笑着双手搀扶。
徐文朴字辅仁。
徐文朴激动的脸色微红能被皇太子叫字,可不是一般的荣耀。
问起徐文朴的籍贯,徐文朴原籍居然是金华府义乌县。
戚继光曾说,天下最好的兵是义乌兵,想不到徐文朴原籍居然是义乌的。
再细问之下才知道,徐文朴的曾祖父和浙江抗倭名将、左军都督府都督佥事吴惟忠是同族兄弟,一直跟随戚继光,不论南方抗倭还是北方打击蒙古人,都立有战功,因其姐姐家无嗣,遂将三子也就是徐文朴的祖父过继给了姐姐家,改姓为徐,并进了京营,后因功授千总之职。徐文朴承袭祖父、父亲的职位,到今日已经将近五年了。
朱慈烺心有惊喜:“那辅仁,你对戚少保的鸳鸯阵一定有相当了解了?”
徐文朴脸色微微一红,抱拳:“回殿下,先祖过世的早,家父在世时从未跟臣提过鸳鸯阵,因此臣对鸳鸯阵的了解,并不比他人多。”
朱慈烺有点小失望,但还是勉励道:“你是戚少保的同乡,先祖又曾经是戚少保的部下,如今本宫打算以戚家军之法操练京营,你要多多表现,以为众军表率!”
“臣誓死追随殿下,报效朝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徐文朴单膝下跪。
从徐文朴的千人队离开时,朱慈烺命中军传令:“精武营加纤夫兵集合,本宫要阅兵!”
“是!”
“精武营集合!”
战鼓擂动,中军大声传令。
校场立刻就震动了,正在操练的精武营各部急急集合,“向前看”“向后转”等整队口令响彻校场。
而朱慈烺已经提前登上了点将台,接过田守信递来的西班牙人进贡的单筒望远镜,拉长了举到左眼边仔细观察精武营整队的过程校场太大了,只靠目力无法顾及全场。
精武营和纤夫兵正在整队。
善柳营、左右柳营和新招募的两千京畿兵没有得到阅兵的命令,依然还在操练中。
望远镜真是一个绝妙的好东西,朱慈烺可以清楚的看到远在两里外的景况。
半个多月的长跑让京营全体将士的精神面貌发生了不小的改变,不说整队中的精武营,即便是孱弱的左柳右柳营也感觉跟半月前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