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侯府出来之后,天空上的阴霾已经散去,暖软的阳光重新出现。
天气晴朗,微风和煦,似乎一切都刚刚好。
江文乐的心情也随着阳光一齐明媚起来。
还记得上一次,她们自侯府出来之后,便遇到了刺杀。
但这一次却不一样。
她等啊等啊,只有微风随着街道旁甜甜的冰糖葫芦香气抚在她的脸上。
就连空气里,都是甜甜的味道。
这一次长乐门的人没有来,林鹿鸣也没有来。
而在建康城的另一边,却好似被阴霾笼罩。
平阳长公主府。
宋平阳冷声问:“橙茂,昨夜你一宿未归,是去了何处?”
橙茂跪在地上,头埋得低低的,不敢抬头看她。
他低声应道:“奴只是去找人......”
他的声音低低的,最后的声音直接都说不出来了。
如今在她面前,他已经不敢再用“我”这个自称了。
因为,他没用,他就是个废物。
宋平阳似乎并未注意到他的自称是什么,而是问:“你去办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橙茂头埋得更低了。
宋平阳见状,面色更冷了一分。
他这是什么意思?
是没办好?还是没办成?
“你倒是说句话啊!难道就让本宫这样干等着你吗!”
“橙茂!你到底去做了什么!给本宫说话!”
橙茂这才微微抬起头,迎着她愤怒的目光,颤颤开口:“公主,奴......奴没能说通林鹿鸣。”
他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废物。
林鹿鸣她,拒绝了他。
那一日,在绿容仓皇逃走之后,林鹿鸣便对橙茂下了逐客令。
她并未答应帮平阳长公主杀天微帝师。
在仇恨和未出世的孩子之间,她选择了后者。
她的孩子,不能像她一样身上沾满鲜血。
她的孩子,要在爱中长大,而不是还未出生就染上别人的血。
李天微,这一次,她选择放过你,也放过自己。
一个人不能这一生都带着仇恨度日,不是吗?
她要做母亲了,要开始一段完全不同的生活了,是时候该放下仇恨,去好好生活了。
所以,她拒绝了橙茂,还警告他,若再敢踏入此地半步,便会让他有去无回。
而橙茂,整整一个晚上都在建康城中寻找能用银子去买通的杀手门派。
但他找了一个晚上都没有找到,一个也没有找到。
所有人,都不愿意去招惹朝廷中人,都不愿意去招惹那位天微帝师。
到了最后,他一无所获。
而他的公主,注定会对他发脾气。
他害怕,但他还是要回来。
因为他曾以为,平阳长公主府,就是他的家。
但宋平阳眼中,又何时有过亲人?
“你还有没有一点用处!要你究竟有何用!本宫养你这么长时间,你竟然连这么点事儿都搞不定?!”
“你真是令本宫太失望了!你还能去做点什么!”
橙茂的眼眶通红,他咬着最淳,重重磕了一个头。
“公主,是奴对不住您。”
唇边渗出血迹,他已经察觉不到疼痛。
他只想求他的公主不要生气。
“她林鹿鸣凭什么拒绝本宫?凭什么?她算什么东西!”
“本宫是这景明国中最尊贵的长公主殿下,她林鹿鸣只不过是一个被剥了身份的贱民!”
“她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资格拒绝本宫?本宫请她,是给她面子,她呢?!”
“谁给她的胆量拒绝本宫!”
宋平阳就像发了疯一样,头上的发簪被她扔的到处都是,她抓起狂来会掐自己的胳膊,会掐自己的脖子,会让自己满身都是伤痕。
橙茂被吓了一大跳,连忙冲上前去,想要护住她,拦住她,不让她再这样伤害自己。
可宋平阳就像是抓到了一个仇人一样,碰到橙茂之后便开始咬他的胳膊,甚至会用脚踢他,践踏他,会直接将巴掌甩在他的脸上,会让他痛苦,却不能喊出来。
橙茂咬着牙,拼命的坚持着。
若是这样长公主能消消气,那他愿意,愿意像个布偶一样挨着疼痛,一点也不吭声。
宋平阳此刻头发被她自己抓的凌乱,整个人宛若疯疯癫癫,她不停地喊着,骂着。
却始终都不解气。
“宋语为什么不杀她?为什么她不是最恨李天微的吗?”
“她恨李天微,本宫也恨李天微,可是为什么她要放过李天微?为什么她不答应本宫?”
“她难道不想报仇吗?那些为她死去的亲人可都在天上看着她啊!她为什么不去报仇?”
“她这样做对得起三王府那些人命吗?她对得起别人吗?”
“为什么!!为什么李天微她能够得到这么多!”
“为什么现在就连宋语都要放过她?为什么会这样?”
“李天微她不配,她不配拥有这一切,她就该死!”
“宋永和护着她,谁都护着她,所有人眼里都只有她!本宫算什么?”
“本宫是你的亲姐姐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本宫?为什么为什么啊!”
“本宫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血脉至亲都要离我远去?为什么?”
“为什么遭受着一切的人是我啊!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她却能得到那一切?”
怒气逐渐化为哭声,凄厉且令人恐惧。
橙茂忍着疼痛,低声呢喃道:“公主,您不要难过......”
“你还有我在...”
话刚刚出口,他还残存着的意识便察觉到不对,连忙改口道:“奴...奴会一直陪在公主身边,生死相依,永不离弃。”
“公主想要奴去做什么,奴都愿意,奴只愿...公主能够幸福安康。”
“公主......您看看橙茂好不好?”
他的语气越来越低,有鲜血从嘴角不断流出,甚至鼻子也因宋平阳的一拳而直接流出了血。
橙茂的胳膊已经血肉模糊,他的视线也越来越不清晰。
可他却始终用自己残存的意识去寻找着宋平阳的方向。
他曾以为,平阳长公主府是他的家。
宋平阳,是他这一辈子唯一的亲人。
可当那疼痛不断降临在他的身上,他才明白,他始终都是一个贱奴。
他怎么配成为公主的亲人?
公主这么好的人,他只能远远地望着,只能拼尽全力保护着。
就算到了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