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和煦的阳光冲破黎明,透过那扇被打开的门,照到了江文乐的睡颜之上。
许是光太刺眼,又或许是她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
江文乐揉了揉眼睛,缓缓睁开双眸。
入眸是那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男子。
她瞧见他的脸庞,猛地站起身,冲到他面前扑入了他怀中。
这不是做梦。
她能够清楚地感受到晏南风的温度。
晏南风有些抗拒,想要推开她,却始终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被宋永和下了药。
他现在说不出一句话,亦然没有力气去推开她。
晏南风只能支撑着自己不能倒下。
江文乐微微闭上了双眸,贴在他脖颈旁低声道:“别担心,有我在。”
她缓缓松开了他,再睁开眼睛,便瞧见了晏南风身后的宋永和。
宋永和面上蕴着怒意,气怒之下拂袖离去。
果然,她就说晏南风怎么会在这里。
原来方才的这一切,都是宋永和为她下的一个圈套。
她这位皇帝,真是有心了。
特地选在了她刚刚睡醒毫无防备的时候让他出现在她眼前。
宋永和是想试一试她,究竟认不认识这一位元昭国宣威将军晏南风。
若她认识,在瞧见他的那一刻,就算克制住了肢体上的动作,眼神中也会透露出点什么。
毕竟,这是她刚睡醒的时候。
而宋永和,就在晏南风身后静静瞧着江文乐的变化。
江文乐起初是没有注意到屋子里出了她和晏南风还有第二个人的。
起初,她根本没有心思去猜测这到底是不是宋永和设计下来的圈套。
她只想,抱住他,感受他的温度。
她真的好担心他,好想他。
但是,当她察觉到晏南风的身体一直在抗拒她的怀抱的时候,她恍然明白了过来。
原来这一切,都是宋永和的圈套。
但她依旧没有松开他,她贪恋他的温度,更想堂堂正正地与他站在一起,共同面对这一切。
她不想留他一个人,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只做一个旁观者。
就算是受罪,她也愿意陪他一起。
大殿之上,江文乐与晏南风比肩立于殿中央。
他没有跪,她也没有。
谢长侯立于一旁,目光沉重。
而宋永和则是抑制不住的愤怒,将一堆折子从桌子上一把甩落在地上,怒道:“李天微!你真是朕的好老师!”
他曾以为,景明国内,他有两个人是可以完全信任的。
一是处事清明,事事皆有对策的谢长侯谢云。
二是这位伴在他身侧许多年的帝师李天微。
但事实却是如此。
前者,直言顶撞了他。
后者,则是领了敌国将军回家。
真是他的好臣子!
江文乐却对此不以为意。
她来自于二十一世纪,并算不上是景明国人。
但身在景明,她已经为景明国做了许多事情。
她曾上战场献策,曾涉险闯入长乐门与杀手搏战,她为景明国已经付出了所有自己能做的事情。
宋永和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可笑。
她如今不过是和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待在一起,又没有做什么危害景明国的事情,怎么到了他那里,就变成了一副十恶不赦的模样?
江文乐扪心自问,自己来到景明国这些日子,没做过一件事情是对不起景明国的。
她无愧于宋永和。
江文乐缓缓开口,声音不疾不徐,“这些日子,他确实是待在我帝师府中,但皇上您也该明白,他并未有过害我景明的心思。”
“他没有?”
宋永和笑了。
“他没有?一个在战场之上单骑杀我景明国数千人的将军,竟没有害我景明之心?”
“天微帝师,是你太傻,还是你以为朕和你一样傻!”
江文乐抬眸望着不远处的宋永和,他现在已经可怕得让她觉得她好像根本不认识他了。
他好可怕。
但晏南风在她身边,她不怕。
江文乐坦然道:“他身为元昭国将领,在战场上奋勇杀敌本就是他该做之事,只能说是我军没有本事,才让他一人敌过数千人罢了。”
谢长侯闻言,不禁深吸了一口气。
天微帝师,这是在挑战宋永和的底线。
宋永和面色铁青,江文乐上前一步,继续道:“在战场上公平竞争,谁赢了才是有真本事,他晏南风在我帝师府中一未偷取,二未害人,三未盗取我景明机密。”
“敢为陛下,他犯了什么罪?”
宋永和大怒,“你怎知他未曾暗中调查我景明机密!你又怎知他此次前来不是为了下一次战事做准备?李天微,你眼中还有没有我景明百姓?!”
“你可知,若战事再起,又会伤亡多少人?”
“你又可知,每一次战事,我景明国要损失多少?!”
“朕瞧着你,便是被这男人美色所迷惑了!!”
他说的这些,江文乐又何曾没有顾及到?
“陛下,您以为,微臣就是一个会被美色迷惑而忘记家国之人?”
虽然说晏南风相貌确实是万里挑一的好,但她也不至于会因此沉迷。
“陛下,在你的心里,杀了他,景明国就不会再起战事了吗?您以为,杀了一个晏南风,元昭国就没有第二个将军了吗?”
和平无事,靠的是自己的本事。
而不是如今这样。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朕把他放了?”
宋永和指着晏南风,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江文乐,又问:“李天微,你以为朕真的会一直纵容你?不管你做什么说什么都会包容你?”
江文乐并不给他继续说的机会,打断他的话,道:“所以陛下您现在,是想杀了他,再一齐把我也杀了?”
宋永和一时气急,想都没想就应道:“杀了你又如何?!”
他是皇帝,他有权利杀任何人。
包括李天微。
江文乐闻言,并未有一丝惧怕。
“陛下,微臣想告诉您,今日你杀了一个晏南风,明日元昭国还会又另一个大将军,领军冲上战场,乱我景明。杀了他,并不能保我景明安定。”
她语气渐渐缓和,“您又为何非要杀了他?又为何不能给元昭国留个情面,毕竟和气生财。两国之间,和和气气的,不也就免了战事,百姓们不也就能安居乐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