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老实话，对于这部电影的拍摄，方云墨从一开始的时候起，其实就真的是没报多少信心的。

尽管方云墨可以提供详细的分镜头脚本给杨青，让他照本宣科的拍摄，可问题是分镜头脚本画的再怎么仔细，再怎么面面俱到，他始终也没办法保证负责执行的人不会出问题。

连按照死板程序完成工作的机器都还有死机的可能性呢，何况是能说会道，会跑能跳，有自己独立想法的人类？

这个世界上，但凡只要是人所参与的工作，就一定存在着出问题的可能性。

要不然墨菲定律是怎么冒出来的？

否则的话，方云墨干嘛要干脆规划三个月的时间拿来拍摄？

问题是，虽然已经做好了出问题的预期，但是当真的出了问题的时候，该不爽的人还是会觉得不爽。

因为有些问题真的是可以通过事先预做准备来规避的！

就拿刚才的事情来说吧。

如果说临时演员的演技有问题，这还可以在拍摄过程中慢慢进行引导、修正，实在搞不定的话大不了还可以用交叉、快速的镜头剪辑来最大限度弱化的话，那么临时演员的配饰问题根本就是检查不细心的问题了。

最让方云墨生气的就是发生在刘师师身上的问题了。

由于需要在影片中营造那种属于未来的科技感和不明觉厉，所以剧组在其中为数不多的能够营造气氛的地方可谓是下足了功夫。

不仅影片最后的地震灾难场景提前找了国内一流的BASEX公司进行渲染制作，而且在未来世界的衣着服饰等方面也算是用了心了——就算是未来世界的那票临时演员，每个人也都有一套定制的服装。

然而，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女主角刘师师的衣服却出现了问题。

这很明显不是相关工作人员工作能力高低的问题，而是对具体工作把关的负责人自身的问题。

而这个负责总揽全局的人，自然就是杨青了。

被方云墨一通教训之后，杨青自然是蔫吧了不少。

虽然没有当面和方云墨顶嘴，但话说他其实也觉得自己挺冤枉的。

刚一开机，所有的事情就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当初他在剧组跟着陈果富当助理导演的时候，所看到的陈果富就是他刚才那副样子——所有事情但凡抓个总纲就行，具体的细节问题则交由具体负责的人来处理…

杨青估摸着是光顾着为自己也能执导一部电影高兴了，压根没考虑到就算模式一样，剧组环境不一样也会对最终产生的效果有影响的。

简单来说，就是同人不同命！

剧组使用这种模式当然是没有问题的，因为他们有那个环境；

而剧组使用这个模式却是有问题的，或者准确的说，有问题的是负责执行、或者说是负责总揽全局的人。

在剧组，陈果富除了自己的私人助理之外，光是辅助他工作的助理导演就足足有六个，从服化道到每日工作计划，从临时演员的调配安排到拍摄素材的管理保管，但凡是所有人能想到的细节问题，几乎都有人专门负责…

所以他只需要抓住具体管理相关模块的几个负责人就够了。

这种情况下，陈果富要是还自己亲自去抓一些细节上的问题，那他才真的是寿星老上吊——嫌命长了…

而杨青呢？

没了方云墨的支持，这货唯一的资历是在剧组当过助理导演…

这种资历放在业内，基本上就等于是个生瓜蛋子。

他倒是想学着陈果富的样子去抓住几个模块的负责人，可他也不想想，那些人在圈内的资历比他可要深得多了。

对这么个年纪轻轻的生瓜蛋子，那帮人本来就不怎么感冒，虽然由于方云墨亲临现场的压力，不敢做得太过分，但是在背地里下下绊子，出出他的洋相，这些小动作他们还是敢的。

还别说，杨青这货还真的是就这么傻傻的中招了。

眼看着旁边几个人的神色不大对头，方云墨赶紧把杨青叫到了一边。

“…老大，这事真不赖我。”还没等方云墨开口，杨青自己倒是先倒起了苦水，“开拍之前，我明明问过服装尺寸的事情，那时候明明给我的回复都是没问题，谁知道一开拍的时候…”

“人家说什么难道你就真的听什么吗？”方云墨失望的看着杨青，“你以为我让你跟着陈果富就只是去学着怎么调灯光，看监视器，然后喊咔的吗？”

方云墨摇了摇头，“如果你真的只是这么认为的话，那我只能说，把你放到如今这个位置上是我犯的一个错误…”

“老大！”杨青当时就急了，“虽然我承认的确是有点失察，但是这应该不影响我拍电影吧？衣服什么的，咱们抓紧时间让服装部门赶赶工不就好了吗？毕竟咱们有三个月…”

“杨青，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方云墨一拍桌子，“剧组的拍摄档期的确是有三个月，但是这肯定不是你疏忽大意，出现问题的补救方案！”

“作为一个导演，哪怕你只是执行导演，但你也要完成自己所负责的工作！”

“今天还只是开机的第一天，你就没养成良好的工作习惯，等拍摄正式展开以后，难道你还打算每次出了问题的时候，都拿咱们的预备周期来弥补？”

“如果你真是这么想的话，那我告诉你，我接下来要考虑的问题就不是你适不适合担任导演了，而是你适不适合留在剧组里！”

“今天的事，我念在你是头一次，没什么经验，我来帮你把这个锅给背了，要是还有下一次，我倒要看看，你杨青的脑袋是不是真的有那么硬，什么锅都能背得起来！”

正当方云墨打算继续说点什么的时候，刘师师的助理走了过来，连看都没看旁边的杨青，直接在方云墨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很明显，整个剧组里的人，基本上都知道这地方到底是谁说了算。

方云墨叹了口气，最后还是把杨青招呼了过来，“师师说想对衣服进行一些改动，你跟着过去拿个主意…”

“记住，你现在是导演，别管什么执行不执行，我不开口的时候，整个剧组就是你最大，该骂的骂，该说的说，你要是再不趁着我还在的时候把架子撑起来，真玩崩了，你也别想着拍什么了，直接回公司干一辈子编剧吧。”

“…老大，谢谢你！”

杨青感动得都快哭了。

刚才被方云墨指着鼻子一通臭骂，他都以为自己要被解雇了。

谁知道一转眼，方云墨居然还是在剧组其他人面前力挺他。

既然这样，杨青也发了狠——格老子的，人死万万年，不死鸟朝天！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还不信了，有人撑腰我还在剧组里立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