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云子听见李无为说出的话语后心绪瞬间归于沉寂,他一开始有些怀疑李无为在说谎,可他们俩人现在心绪相通,李无为不可能欺瞒他。
“为什么”他的语气当中第一次出现了迷茫,“为什么这无论对你还是对天下都是好事啊”
“你有没有想过那些普通百姓”
“这对他们来说也是好事。”
“天下哪来的有利无害之事你自己说出这句话来,你自己信吗”
“他们会有更多的选择,不能习武的人可以踏上别的路,修道,术法,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平凡无奇地度过一生,这怎么不是好事”灵云子并没有因为李无为的拒绝而发怒,仍旧是温和地回应着他。
“那么,那些真正的普通人呢无论是哪一方面资质都不足,根本没得选择的普通人。家里没有钱财,根本养不起修行之人,只能放弃的普通人。有心修行,可是没有机遇,无人肯收他为徒的普通人。”
“那些不过是少数”
“他们才是天下的多数。”灵云子还想辩驳,却被李无为给斩钉截铁地打断,“除了畸形的柳州,天朝之内,二十人当中才有一位武者,修行其他道的更少,百人之中才会出现那么两三人。
你以为他们是因为没有遇上盛世不是的,他们是根本没有办法,人先要活着,才能去想未来。即便你让修行的盛世到来,他们也不可能成为修行中人,因为他们没得选。”
灵云子从来没想到过这些,这时候他才恍然发觉,自己好像从来都没考虑过那些凡人,即便嘴上说着为了天下苍生。
“可这,总是有益处的,即便现在效果不显,将来呢他们的子孙后辈总有人会成为修行中人。”灵云子越说越有底气,此时的他就像是抓住了最后的稻草。
“对,没错,从长远来看,这种盛世的好处的确很大,大到可以忽视这些眼前的弊端。”
灵云子没有回答,但李无为感受到了他的疑惑。
“可惜我不是仙人。”
李无为顿了顿,才继续说道“我不能看着那些原本可以无忧一生的人平添波折,等待他们的应该是清平盛世,而不是那种波澜壮阔的盛世。
绝地天通后,邪异才几乎绝迹,也就是说如果解除绝地天通,会有层出不穷的邪异出现。有多少人会死在这些邪异上又有多少人会因为这盛世而死”
“可是未来”
“我只想看着眼下,未来与我何关”
灵云子沉默了许久,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我明白了,那我就只能让你陪我在这里继续待着了。”
“不尝试杀了我吗”
“他们原本是想把你杀了,毕竟你是个变数,可惜卜算出的结果并不遂他们的心意,无论是谁来的结果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死在你的手上,除了我之外。”
“看来你早有打算就这么在这里跟我耗着”
“没错,我的心剑能持续几天,度过这几个时辰自然也不成 问题,只不过对我们两人来说就是数日之久了。”
“你觉得我为什么要在这里和你说这么多”
在灵云子惊愕的目光当中,李无为重新挥动了手中的长剑,人头应声而落。
灵云子的身体重重地倒在了地上,扬起一阵尘土,李无为左右摆了摆头,信手舞了两个剑花。
地上的尸首化作一阵云雾,又在不远处重新聚拢化作了灵云子“你是怎么挣脱出来的,你明明没有打破我的心境。”
“山中苦修千年得来的心境当然不是我能打破的。”李无为呼了口气,甩了甩自己的手臂,虽然肉体上没有任何劳累的感觉,可是精神上总有种麻木感。
“我只是花了点时间,想了想办法把心剑从术法变成了武学。”
万般武艺,此乃心剑 灵云子隐隐察觉到有剑影朝他飞了过来,千年来从没遭遇过的危机感涌上了他的心头,转瞬间他的身边就多出了无数术法构成的护御。
他自信天下无人能破开这些术法伤到他,可下一刻就感觉到自己的鬓边一凉。他没有伸手去试,因为他已经感受到自己心神受创。
“你现在告诉我他们在哪,让我过去结束这场闹剧,那我还能放你平安无事地离开这里。”
灵云子长出一口气,层出不穷的术法围绕在了李无为的身边,雷霆,火焰,灵气化作的各式兵刃,甚至有几尊传说中的神灵巨像。
可惜的是就在下一刻,这些术法就全部在剑意和真气的席卷下崩溃。
“你说得没错,你的确不擅长和人争斗,你对于术法的运用甚至可以称得上浅薄。”
灵云子点了点头,语气凝重“我的确从没认真研习过术法,只是一门心思悟道,兴许是因为这样,我才能超越我那些师兄弟们,但我还有最后一招术法,还想请你指点一二。”
李无为手中的长剑斜指着地面,另一只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庭院当中的花草树木转瞬间枯萎,天地忽然昏沉下来,苍天将倾,地势翻覆。
李无为听见灵云子开始吟诵起了不知名的歌谣,护佑着自己的仁德剑意不断崩解,在空中散作金色的微芒。
这哪里是什么歌谣,这分明是灵云子在这些年当中对道的感悟,若是有寻常人待在周围,听见歌声的瞬间就会像周围的那些花草一样暴毙而亡。
这是直通大道的歌谣,凡人岂可窥视天意。
要是有人能完整听完这一曲也并非没有好处,听完之后境界不一定比得上灵云子,但也绝对远超道门当中的大多数人,其中甚至包括一部分和灵云子一样终日修道,不理俗事的老怪物。
可惜的是当今天下没人能承受得起这首歌谣,讲道的道歌也就成了世上最顶尖的功伐术法。
无论之后的好处如何,最起码李无为现在的处境绝对算不上好,此方天地都无法承受这一曲道歌,在崩溃后全部卷向了李无为。
李无为抬眼望去,天地好像缩成了一个球,隆隆地向他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