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胡以西,匈奴王庭。
这里是匈奴人最大聚集地,是冒顿单于所在地,有许多大小不一的帐篷。其中,以单于的王帐最大,最为耀眼。
当东胡使者来到这里后,冒顿跟前三次一样,在接见时将臣子们召集起来。
偌大的王帐内,匈奴大臣们站在左右两边,主要有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左右大且渠、郝宿王、左右大将、左右丞相等等。
虽然匈奴全民皆兵,以武立国,同样有处理政务的文官。
冒顿坐在正中上方,他年约三旬,身强体壮,外表粗犷。
随即,东胡使者大摇大摆走入王帐,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东胡人前来,准不会有好事,以往三次勒索,向单于索要战马、阏氏,冒顿居然答应了,看着使者那副模样,匈奴臣子们皆满含怒火。
而冒顿却面无表情,没有人知道他心里想着什么。
使者对冒顿道:“我们大王说,匈奴跟东胡交界的哨所以外的空地,我们想占有它,你们匈奴不能去,把它送给东胡。”
此言一出,大臣们更是被气炸了。
冒顿依然面无表情,先用凌厉的目光环顾臣子们一遍,再说道:“大家以为如何?”
顿时,臣子们纷纷发言,怒斥东胡。
使者看着两边那满含怒意的匈奴臣子,一副冷笑模样,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这时,群臣中某人说道:“这是被丢弃的空地,为了避免双方战争,给他们也可以。”
他这么说,更是招致其他人的怒骂。
单于没有立即做出决定,而是观察着臣子们的反应,此时可谓是群情汹涌,心想,是时候了。
冒顿朗声道:““土地,乃是国家的根本,怎可给他们!”
单于的态度,跟以往是三百六十度大转变,东胡使者和在场臣子们皆是一楞。
冒顿继续说道:“东胡欺我匈奴太甚,我们已到了忍受极限,大家说该怎么办?”
臣子们迅速回过神来,异口同声高呼着要打匈奴。
东胡使者看势头不对,大声说道:“哼!若你们敢跟东胡为敌,大王定会把匈奴灭了!”
冒顿喝道:“来人!把这东胡小贼砍了!”
守卫在王帐门口的侍卫冲入,将使者拖出去。
“冒顿,大王不会放过你!大王不会放过…”
当他还在怒骂时,匈奴兵已将他处决。
冒顿再指着那名说给东胡土地的臣子,大声道:“把他也砍了!”
这人很快又被处决了。
这下,在场臣子们,都看到了单于的决心,高呼着消灭东胡的口号,可谓是群情汹涌,这段时间以来,匈奴被东胡欺负,他们满腔怒火也只能压制着,此刻终于可发泄出来了。
冒顿环顾着臣子们,嘴角泛起不易察觉的笑意,他的目的达到了。他有极大的野心,一心要打败、收服包括东胡在内的草原各部落,对东胡示弱、低头是他故意而为之,这既是要麻痹东胡、让东胡王轻视匈奴;亦是要激起匈奴士卒们的怒火,在跟东胡作战中彻底发泄出来。
对于以往送别东胡的女人、战马、财物,全部都会被要回来。
“我命令,立即向东胡开战,如有后退者,一律杀头!”
冒顿当即发出军队集结的命令,他要亲自率军袭击东胡。
东胡王庭,王帐内,东胡王在冒顿送来的女人陪伴下喝酒,这个女人乃是匈奴阏氏,在前几个月,东胡王向冒顿索要阏氏和千里马,冒顿都答应了。
东胡王搂着阏氏,对她道:“冒顿就是个怂货,美人就该属于我这样的强者!”
阏氏强颜欢笑,她身为女人,无权决定自身的命运,冒顿将她送给眼前这个老头子,她也只能认命。
东胡王对她亲热了一下,阏氏的确很美,但卫芳更美,让他垂涎已久,派出去迎亲的队伍已出发,几天后便可赶回来,想着即将可以得到卫芳,东胡王就兴奋。
旁边的公孙说道:“大王,赵国的王后更美,可兴兵讨伐,要赵歇交出赵倩。”
他要想尽一切办法,蛊惑强有力的势力出兵赵国,为儿子报仇。
东胡王点头道:“我东胡天下无敌,我看上的女人,那赵歇不敢不给,先得到卫芳好好享受,再商议此事。”
战国时期,匈奴和东胡是塞北草原两大势力,长期以来,匈奴实力更胜一筹,而冒顿向东胡示弱、认怂了,让东胡王目空一切,他忌惮以前那大一统的秦国,但现在中原地区四分五裂,他还真不放在眼里。
“匈奴杀来了!匈奴杀来了!”
此时,帐外声音传来,很快,一个东胡兵匆匆进入王帐,报告道:“大王,匈奴人杀来了!来得突然,前面的人挡不住!”
东胡王一惊,松开搂着阏氏的手,霍地站起,轻蔑道:“哼!冒顿不肯给我土地,还敢反抗,那是找死。”
他立即下达命令,召集兵马欲要讨伐匈奴。
翌日,东胡大军西进,刚出发不久便得到报告,匈奴大军正杀过来。
“来得正好,把他们全部消灭!”
东胡王冷笑着,纵然匈奴兵速度之快,出乎他的意料,仍然不将对手放在心上,下令大军出击,在他心中,那打败匈奴是轻而易举。
半天之后,东胡王接到报告,出战部队大败。
此时,东胡王才有所警觉起来,但是已经晚了,冒顿已率领大军杀了过来。
冒顿出战,是要借着士兵们的怒火,以最快的速度摧毁东胡,此次亲率军队出战,便是要直插东胡王庭,先解决东胡王,再收拾其余部落。
按照人数而论,东胡和匈奴人口相当,东胡本身有较强的实力,匈奴如果要凭实力打败东胡,并非一朝一夕能办到,还会付出不少代价。冒顿乃是军事天才,才定下麻痹东胡、再直捣王庭之策略,如果是东胡先有了警惕,又将各部落部队集结起来,要将其打败,还真得要费不少功夫。
在匈奴突然袭击下,轻敌的东胡兵损失惨重,根本来不及集结其他部落军队,冒顿便已杀到王庭了。
又再过了一天,东胡王见势头不对,意欲逃跑,但冒顿不会给他机会,在击溃东胡王直辖的部队后,便立即分兵部署在王庭周边,让东胡王无路可逃。
这天下午,东胡王庭。
战斗已经停止,所有敢于反抗的男人皆被杀死,女人、牲畜、财产皆成为了战利品。
王帐内,冒顿坐在原东胡王的座位上,重新成为他的女人的阏氏无比欢喜。
东胡王和公孙说被押了进来。
冒顿目光如电,冷冷道:“你没想到会有今天吧!”
东胡王脸如死灰,神情颓废,一言不发。
阏氏冷笑道:“单于才是最强的男人,今天便是你的末日。”
冒顿对阏氏到:“这段日子,让阏氏受苦了!”
随即,东胡王被拉出去处决。
冒顿目光再移向公孙说。
公孙说不慌不忙,说道:“我非东胡人,乃是燕国人,若单于不杀我,留着日后有用。”
看着这人如此冷清,冒顿来了兴致,说道:“留着你,对我有何用处?”
公孙说道:“单于英明神武,收拾了东胡,整个草原部落迟早会归服。我相信单于目标不仅限于此,中原土地之肥沃、城池之繁华,不是草原所能比,相信单于会感兴趣。”
接着,他将自身来历说出,讲明了赵歇、李左车是仇人,最后道:“我熟悉中原和燕赵情况,愿为单于出谋划策。”
为某个效力只是手段,借他人之手除掉赵歇和李左车才是最终目的。
听着公孙说说得还有道理,冒顿也就饶他性命,将其留在身边,冒顿要称雄于天下,又对中原不了解,公孙说这个人或许有些用处。
冒顿随即发出命令,分派将领向东胡各个部落发起进攻。
东胡南边部落,因为比往年回暖快,许多人将马匹牲畜从圈里赶出,在部落周边草地上放牧。
有一支东胡王派出的迎亲队伍,在王帐外面等候。
卫芳怀着惆怅的心情,跟家人道别,尽管依依不舍,但还得要走,她坐上由东胡王备好的马车。
队伍启程往北而去。
坐在马车内的卫芳,泪水哗啦啦流下,以后一辈子只能陪伴那东胡王,待东胡王死了,还得陪伴接任大王之位的儿子,她极其讨厌这种规矩。
贴身侍女同样伤心,她同样要成为大王的女人。
刚出发不到一刻钟,马车便停下来。
卫芳掀开车身布帘,只见有十数名骑兵从北边跑来,有些人身上还带伤,每个人都神情惊慌,显然是不久前刚作战过。
迎亲队伍有数十人,惊愕地看着他们。
难道发生了什么意外?卫芳和侍女从马车下来,卫芳向对方大声问道:“发生了何事?”
一人回答道:“匈奴人杀过来了,王庭已失守了!”
这队人马,是东胡王庭作战中溃逃出来的。
大家皆是大吃一惊,卫芳和侍女迅速跑向王帐这边。
回来后,长老刚得知情况,立即下达部队集结的命令,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命令刚下达,北边有两匹快马疾驰而来,这是本部落的士兵。
“不好啦!匈奴人杀过来了,人数很多!”
“呜呜呜…”的号角声吹起,这是集结的命令,在部落周边放牧的人,听到这声音后皆会赶回来。
因为东胡王给了部落很多马匹牲畜,部分人在更远的地方放牧,听不到这号角声,长老另外派兵前去通知。
大帐内,各主要人物陆续赶来。
长老神情沉重,连王庭都被毁,大王被杀害,东胡各部队来不及集结,无法集中统一指挥,难以抵挡突然而来的匈奴人,形势非常严峻。
卫芳心中着急,东胡王被杀,她固然不用去做他的女人了,但东胡部落随之会陷入灾难之中,这更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金伦回来了,他问道:“发生了何事?”
有人向他讲述目前情况。
金伦觉得事情不简单,很快想出了关键所在,说道:“匈奴兵如此强悍,冒顿却屡屡向东胡低头,看来这是故意的。”
长老叹息道:“是啊!冒顿真有手段,情势对我们很不利。”
部落周边,外出的人陆续赶回,男人们坐在马背上,妇女们则驱赶着牲畜。
很快,有号角声从北方传来,跟命令集结的号角声节奏完全不一样,这是表示有敌人前来的预警。
众人从大帐出来,向北眺望,只见远处地平线上,有大量马匹出现。
此时,部落外出人员尚未全部赶回,只集结起近半人马,约有八千人。
金伦道:“冒顿手段真狠,要趁着我们的人来不及集结,将我们打垮。”
长老下达命令,派出六千兵力出战。
这支匈奴兵,是由左大当户率领,人数一万五千。
冒顿在夺取东胡王庭后,得知了东胡各部落所在位置,分派部队袭击。由左大当户所率领的部队,目的便是要消灭这支部落。
匈奴兵和东胡兵,在草原上大战起来,先是骑射相互攻击,冲近之后激烈厮杀。
匈奴兵本身满含怒气,并且在训练上优于东胡兵,还有兵力优势,七千东胡兵逐渐不支。
长老、金伦、卫芳等人员,在大帐外注视着远处的战况,看到已方处于劣势,皆心凉凉的。
眼看本部落即将陷入灾难中,长老转身看着金伦、卫芳这两个最喜爱的子女,说道:“不仅是我们部落,整个东胡皆难以幸免,如若不想臣服于匈奴,你们赶紧走吧,否则性命不保。”
金伦道:“我要跟父亲战至最后一刻!”
卫芳道:“父亲,女儿不走!”
长老不希望他们死在这里,想出一个方法,说道:“你们要留着有用之身,为东胡报仇。”
金伦情绪激动,说道:“若东胡被冒顿所灭,拿什么来报仇?跟匈奴人拼了!”
长老平常管理得当,部落大小将领尽皆心服,甚得人心,现场将领们纷纷发言,表示要跟匈奴死战到底。
长老右掌重重拍在儿子肩膀上,重重说道:“若人都死光了,谁来给东胡报仇?谁来给你们父亲和家人报仇?”
卫芳略作思忖,道:“如若借助中原国家之力,或许有可能。南边便是居庸关,可前去投奔赵国。”
长老甚感有理,在绝望中燃起一丝希望,说道:“说得没错,你们两个火速往南,带着南边尚未赶回来的人南下居庸关,投奔赵国。”
卫芳道:“女儿不能上马作战,去了也没用,兄长投奔赵国即可!女儿留下来陪伴父亲,跟部落共存亡!”
长老厉声道:“我命令你们两个一齐南下,若抗命便是不孝!我和剩下的人掩护你们,快走!”
这时候,旁边某将领道:“匈奴人分兵过来了!”
三人再向北边望去,只见已方骑兵还在跟敌人交战,但有另外的匈奴兵绕过作战区,从左右两翼向这边冲来。
长老将自身信物交给金伦,再对他和卫芳喝道:“还不快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两人只得满含悲痛上马,带着数十人向南而去,他们都发誓,以后一定要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