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么,谢承璟一听姜早喊三皇子,就觉得心里闷闷的,不太舒服。
但是,他又找不出来哪里不舒服。
他干脆亲手倒了杯茶,给姜早满上。
“姜姑娘,请。”
“三皇子客气了。”姜早诚惶诚恐。
嘶,今天的三皇子,似乎有点平易近人啊。
她不太习惯。
姜早小口喝着茶。
其实她不喜欢喝茶,但是不得不装装样子。
心里想着怎么开口。
谢承璟注意到她带过来的食盒,不禁嘴角微翘,“姜姑娘带了什么东西过来?闻着好香。”
“啊,是我做的千层糕,想着这个时辰,三皇子肯定饿了,这些虽然不管饱,但是可以垫垫肚子。”
说完,姜早打开食盒,一股清香传来,端出来的碟子里摆成梅花形的五块绿色糕点,看起来就有一种春天的味道,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这是什么?”
“这是千层糕,用白豌豆,白糖,冻粉等做成。”姜早介绍道,一边用筷子夹起一块放在干净的小碟子里。
谢承璟看着她为了不沾到袖子上所以微微掀开的衣袖,下面露出一点白玉般的手腕。
脸色突然变了。
他偏了偏头,看向窗外,那里什么都没有,但是不妨碍他梗着脖子。
姜早奇怪,只得硬着头皮道,“三皇子,你尝尝。”
“我,我中午吃得多,现在有些吃不下了。你先放在一边吧。”
谢承璟道,破天荒头一次有些结巴。
他想到这种种不对劲的反应,猛然拿起茶杯给自己灌了一大口,看得姜早目瞪口呆。
或许,她今天来得不是时候。
姜早立刻换了策略,不再提起今天来的目的,反而转换口风,“三皇子,今天我就是顺路拿点吃食,既然东西送到了,我就不多留,家里还有很多事呢。”
不等谢承璟再说话,姜早迅速起身,福了一福离开了。
守候在门口的石竹有点奇怪。
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又等了一会儿,就听见谢承璟高声唤他。
“石竹,进来。”
石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头雾水的进去,“少爷。”
奇怪,自家少爷怎么一副面红耳赤又气鼓鼓的模样。
面前的茶桌上还有不少水渍,打开的食盒旁边是一碟子没见过的绿色糕点。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啊。
唯独少爷的脸色不正常。
白里透红,红中透青。
石竹十分疑惑,这到底是高兴呢?还是气着了呢?
哪样都不像啊!
“你在想什么?”谢承璟突然问道。
石竹心里想的话,被人一激,立刻一句不落的说出来,“小的是想,以前姜小姐每次来,少爷都很高兴,而且你们总要聊很久,今天为什么,姜小姐一会儿就走了,而且走时很轻松,反而是少爷你看起来奇怪极了。”
刚说完,石竹就对上了谢承璟犀利的眼神。
那眼神,仿佛在说,他说的是什么鬼话?
石竹的声音立刻低下去,再低下去,“那,那小的就是觉得少爷对姜小姐...不一般。”
最后三个字一出来,谢承璟的脸色精彩纷呈。
七种颜色都在他脸上一一呈现,到最后只剩下一种黑色,面如锅底一般。
石竹战战兢兢,他发誓,刚才的话真是他一不小心说出来的。
本来这些日子,少爷一直赖着不走,他心里就有了猜测,可是那姜小姐和阙把总是未婚夫妻。
这事大家心知肚明。
少爷这样撬墙角的行为虽然不对,但是他还是希望少爷幸福啊。
毕竟,像姜小姐这样温柔又有能力,会赚钱持家的小娘子不多见啊。
京城里的大家闺秀个个眼高手低,是看不上空有皇子名头,但是一点儿也没有任何发展前途的自家少爷。
顺妃娘娘有了自己的亲生儿子,自然不会为少爷多考虑,甚至很久都没有和少爷说话了。
想想少爷被皇帝陛下派到北境来。
那时候他多害怕啊。
明明快过年了,只要来了北境,肯定赶不上在宫里过年,恐怕皇帝都要忘记这个儿子长什么模样了。
只要有人把烫手山芋接下来就是,是谁有那么重要吗?
还亏得少爷想尽办法才找到一份好的年礼送进宫去,得到的不过是顺妃娘娘一句淡淡的,“有心了。”
皇上那边,连一个字都没有。
石竹很为少爷打抱不平。
而且,少爷过了年就十七了,宫里不管是谁都没有将少爷的亲事提上日程。
本来,像皇子们,在很小的时候就能相看人家,比如太子的太子妃,就是三岁时定下的。
但是自家少爷什么也没有,没有人过问,没有人关心。
唯独十四岁时,顺妃娘娘说孩子大了,应该自己出去住。
所以少爷被一个简单的府邸打发了。
要不是少爷小时就知道自己的处境,一直在为自己积极谋划求生本领。
他那个根本没有维修过的破烂府邸恐怕连人都住不下去。
这些年,少爷东奔西走,才攒下一份薄薄的家底。
也不敢叫人知道,说起来都心酸。、
唉。
少爷喜欢游山玩水,不仅仅是为了游山玩水,更是为了散散心。
石竹从小就跟着少爷,自然知道。
所以他才更心疼少爷。
希望少爷有个知心人。
只不过,少爷似乎对姜小姐不同,但是姜小姐对少爷很平常。
石竹内心的话这才憋不住了说出来。
话音落下,屋子里的空气静寂得可怕。
谢承璟瞪着那食盒,喘气声不断。
他终于明白了那不对劲从哪里来。
但是他也清楚明白的知道。
他和姜早,永远不可能。
永远!
他是阙云升的恩人,提携了阙云升,不可能为了一个前途光明有能力的未来大将,而做出夺人妻室的事情,使得阙云升寒了心。
他做不到,也不能做到。
他有他的底线。
从小他就明白,即使喜欢,也不一定能得到。
谢承璟闭上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
这时候,他已经敛去所有神色,恢复到原来的表情。
“这些话,以后都不必再提。”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