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这其中的利润有多大吗?随便一单就有九位数。”尤利斯站起身,拉了把椅子坐下,“成本却比军火、矿石、珠宝都要低太多。”
“穆家人太固执,坚持不碰毒。我以为大少爷是年轻人,会没那么死板。没想到他比他的长辈们更深恶痛绝毒品。”尤利斯声音略带费解,“明明现在国外很多年轻人都把大麻当作普通的烟草……”
这有什么好费解的?
穆予昭作为一个多年经受祖国教育,历史和政治两门课都能考及格的正常人,痛恨毒品再正常不过。
宋辞音淡声道:“你们对华国的禁毒教育水平一无所知。”
“或许是吧。”尤利斯也不恼,依旧面带笑容,“谁让他是大少爷呢。而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养子,必须听他的话。他一回来,所有的权柄都要交还给他。”
怪不得他如此多才多艺,穆家的养子,从小定然也接受着顶尖的教育。
“所以,你就背着穆家人做起了毒品生意?”宋辞音不动声色引导他继续说下去,“想证明你的选择才是对的?又或是积累资本,获得更大的话语权?”
“你说得都对。”尤利斯眼神中流露出欣赏,“怪不得不管是大少爷还是谢诣,都对你情有独钟。”
“可惜了,我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能放开手脚做一番事业……没想到只是数目稍微加大了一点,就被发现了。”
尤利斯扼腕,声音陡然变得尖锐,“谢诣……他不仅发现了,还想要彻底斩断这条线。他比穆予昭更可恨!”
宋辞音:“……”
在这一点上,他没准难得地跟穆予昭理念相合了。
所有的碎片霎时间拼成了一块完整的图画,广省的走私事件里,穆家参与其中的人就是尤利斯。
他和谢氏的败类们一拍即合,共同促成了这桩罪孽的生意。
宋辞音回想起了方才那个人的口音,和她曾经在新闻里看到过的,广省人说话的腔调一模一样。
那个人,大概率就是与尤利斯里应外合的人。
“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宋景歆不甘地出声。
她跟谢诣、穆予昭甚至都称不上熟悉,凭什么要被牵连其中?
尤利斯还是她名义上的男朋友,可从进来到现在,他甚至没有看她一眼……
眼睛里从头到尾只有宋辞音!
“你接近我,难道都是因为她吗?”宋景歆的下巴拼命朝宋辞音的方向指。
“是啊。”
在宋景歆几欲呕血的目光中,尤利斯干脆地点了头。
“那天的party里,我听见别人叫你宋小姐,你长得……跟她又这么像,我以为你就是宋辞音。”
“没想到真正的宋辞音比我想象得更有价值,不仅有大少爷的倾慕,还是谢诣的女朋友。”
“美丽的小姐,我的直觉告诉我,能从你身上获得的利润,会比毒品更大。”尤利斯收回看向宋景歆的视线,深深地注视着宋辞音,像望着什么稀世珍宝。
宋辞音:“……”
又是这一套,明明有纠葛的是男人,却要把女人作为牺牲品,试图通过威胁某个男人的女人,来威胁到那个男人。
只有弱者,才会抽刀向更弱者。
卑劣至极。
“我的头很痛。”宋辞音缓缓眨了眨眼睛,慢吞吞道:“手也很痛。你们应该不会想要一具没有价值的尸体吧?”
她精致的脸庞一片苍白,身躯纤弱,在破旧的小木屋里,像一尊格格不入却又精美无比的琉璃制品。
尤利斯盯着她看了几秒,叫了门外的男人进来。
男人骂骂咧咧地检查宋辞音脑后的伤口,“老子下手都有数,死不了……”
“还有她的手。”
“绑一会儿能怎么……”他视线下移,就看到那双手腕已经被粗粝的麻绳磨破,血迹染得斑斑点点,很有些吓人。
尤利斯皱眉,“先给她解开吧。”
男人没说话,默默解开了绳结。
宋辞音自己也没想到竟然看起来这般凄惨,实际上只是皮外伤,她甚至没觉得很痛。
“我呢?我的手也疼!”宋景歆叫嚷着。
尤利斯一个眼神也没分给她,盯住了宋辞音,“我学过一句华国的古文,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宋小姐,我相信你不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动,乖乖在这里待着。”
两个人带上小木屋的门,又一次出去了,宋辞音隐约听见了一些交谈声,中英混杂,还有些方言,声音太小,她只听清了其中几个单词,“转移”“码头”“什么时候”……
大概是商量着要把她们转移出去,这里毕竟太束手束脚了,他们能做的事情有限。
宋辞音看了眼窗外。
太阳已经没入地平线,黑暗逐渐笼罩大地。
但仍然为时尚早,还没到会让那些关心她的人起疑心的程度。
宋景歆朝宋辞音叫嚷,让她帮忙解开手上的绳索。
宋辞音竖起一根食指,立于唇前。
夕阳最后一点余光落在她深黑的瞳孔,宋景歆本能地闭上了嘴。
宋辞音这才慢慢走过去,解她的绳子。
打结的手法很复杂,她研究了一阵才解开。
按住宋景歆的手,宋辞音抬眸望着她的眼睛,低声问:“被刀架在脖子上的滋味好受吗?”
宋景歆拼命摇头。
宋辞音颔首,一字一句道:“椅子拎得动吧?待会看准了,对准那个负心汉,砸下去。”
若是旁人,还未必能做到。
但宋辞音相信,宋景歆有这个潜力。
她本就是个,毫无同理心、对生命缺乏敬畏的人。
宋景歆咬了咬后槽牙,重重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