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清衍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面色坦然自若。
在两位女士热切的注视中,他站起身,“今天的补习就到这里。音音,记得整理好要修改的内容。”
宋辞音连连点头:“嗯嗯,老师再见。”
陈慧芳立刻接下话,“行,音音吃点水果放松放松,我送柏老师出门。”
宋辞音脆生生应了句“好”,坐下来捧起果盘。
葡萄真甜,真脆,还没籽,妙!
柏清衍没好气地盯着她的发顶,补了这么多回课,从来也不说送送他。
他和陈慧芳一道往外走,身边人一路喋喋不休,话语中满是试探。
柏清衍眼睑低垂,掩去一闪而过的不耐,客套而疏离的回应。
因为有这样的长辈,所以才养出满怀戒备,刺猬一样的小姑娘吗?
“起风了,伯母回去吧,不用送了。”
“行,清衍,路上注意安全。”
柏清衍微笑点头,像一个普普通通、乖顺的晚辈一般,离开了宋家。
经过院子时,他侧首多看了一眼,玫瑰花早已谢了,但盛放时那一刹的热烈,仍旧烙印在他心头。
“柏少?”助理的声音在车边响起。
柏清衍收回目光,淡淡应了一声。
“飞机还有三个小时就要起飞了,您明天在费城有个会。”
他有很多疑问,为什么柏少要花大量的时间在给宋家小姐补课这件毫无意义的事情上。
宋家做传统领域,这几年发展每况愈下,根本无利可图。
就算是看在宋景聿的份上,也不至于做到如此地步。
助理的视线不经意间落在了柏清衍的手腕上,悚然一惊,“柏少,您这是怎么了?又过敏了吗?”他自责道:“是我疏忽了,我应该提前跟宋家沟通,说清楚您不能接触的过敏原。”
“不是。”柏清衍冷淡的神色骤然发生了变化,语气里甚至含了点宠溺,“只是被小猫抓了一下。”
助理:“?”
您不是一向不喜欢毛茸茸的小东西吗?
他咽下疑惑,为柏清衍打开车门。
银灰色宾利在暗夜中奔驰,柏清衍手掌轻轻摩挲过腕间的红痕,说:“帮我联系嘉华校长。”
“是。”
一个小时后,嘉华办公室主任拽了拽衬衫领口,走进会议室。
跟乐主任对了个视线,对方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他心下更加没底。
上头的校长沉声道:“本周之内,昨天说的事情你们要拿出一个章程。”
办公室主任:“???”
他哭丧着脸,“校长,今天已经星期四了。”
“那就下周,最迟下周五!务必要有切实可行的计划出来,你要是不能干,就换能干的人来!”
办公室主任身子一抖,“一定一定,保证完成任务!”
校长面容肃穆,把昨天交待的工作加码后又强调了一遍,
“……不要怕出了事担不起,我们是切实维护学生权益,正当合理的举措,天塌下来也有人顶着。”
要是连谢家和柏家都顶不住,也没谁能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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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在下一期报纸收稿的截止日期前,宋辞音敲完邮件,投出去稿子。
起身揉揉僵硬的脖子,她收拾好作业,将自己埋进了柔软的床铺,一夜无梦。
经过穆大少众目睽睽发火那一遭,七班近来清静了许多,隔壁几个班经过都要绕着走。
与之相对的是线上群聊的火热。
【是真爱(确信)】
【没想到叶有仪和楚梦颖争了几年,最后是宋辞音摘下皇冠上的明珠,体育生中的极品。没看到穆少驯于英杰的人真的有难了,一整个A爆!】
【凭什么后来者居上~】
【凭人家有脸有手段,听说那天去监控室都是周熠和秦远山保驾护航的,谁看了不说一句有点东西】
屏幕前的女生在对话框里敲了一长串字,刚按下发送,屏幕上骤然跳出一行消息提醒。
——群主“***”已解散该群聊
她神情茫然了片刻,退出当前界面,接连点进去好几个群聊。
无一幸免。
几个每天都能刷出无数个99+的百人群聊,一夕之间尽数解散。
关上手机,女生面色无比难看,一扭头,楚梦颖按灭了手机,脸色竟好似比她还难看。
“梦颖,我加的几个群全都没了。”
楚梦颖捏紧了衣角,“什么群?”
“嗐,你平时忙着练字不知道。”赵言欢低头反复刷新页面,期待奇迹出现,“就是大家私底下拉的匿名吃瓜群,说什么的都有,经常能了解一些内幕消息,我刚刚看到宋辞音的瓜,还没来得及喷,群竟然就没了!也太奇怪了。”
“没什么好奇怪的。”楚梦颖压下胸中翻滚的暗涌,平静道,“对他来说,不过一句话的事情。”
那头,穆予昭合上半壁江山一片红的试卷,闭了闭眼,面无表情地摸出手机,进来了一条新消息。
【穆少,都处理好了。】
自以为躲在网络背后就可以为所欲为,搬弄是非,真是闲得慌,有这功夫不能像宋辞音一样好好学习吗?
他抬起头,往前看了一眼,宋辞音这会儿却也没在学习,正眼巴巴地望着一个空座位发呆。
穆予昭皱眉想了想,好像是那个叫韩什么的。
跟宋辞音以前关系很好,大概是宋辞音单方面以为的好。
不会还在为她伤心吧?
叶有仪真没用,这么久了还没成为宋辞音的好闺蜜。
他动动手指,给叶有仪发了条信息。
【穆予昭:废物】
【叶有仪:?】
【叶有仪:深金】
宋辞音并不知道穆予昭在想什么,要是知道,大概也会发出叶有仪同款评价。
她只是刷了一下午的题有些乏了,放松眼睛时,恰好看到韩芷柔的空座位而已。
韩芷柔今天没来上学,大概是不敢面对同学们的目光。
宋辞音记得她在班上人缘不算差,至少比女主好太多,在好学生群体里吃得开,又很受老师喜欢,偏偏她还想要更多。
有欲望不是坏事,但不该伤害无辜的人来填补欲壑。
如今不过是咎由自取。
收回目光,宋辞音继续做这个年纪怎么也做不完的试卷。
见她重新开始学习了,穆予昭也重整旗鼓,翻开卷子。
订正,订正,不是才订正完吗?怎么又错了,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