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写的字吗?”
“嗯?”
宋辞音正埋头默写刚刚柏清衍脱口而出的各类高级表述,闻言抬起头,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自己前两天写的字。
“……对,随便写写。”
他最好别说要看看,这也未免太冒昧了。
下一秒,柏清衍开了口,“能给老师看看吗?”
宋辞音动作一顿,黑色水笔在纸上留下一个墨点。
就知道这人,看着再温和有礼,骨子里都透着强势霸道。
最会抓住一点缝隙就不断试探以求利益最大化。
偏偏这句“老师”还是自己主动开的口,老师一点微不足道的要求,学生岂能拒绝。
宋辞音抿了下唇,磨磨蹭蹭地放下笔,起身绕了一个圈去书桌的另一头拿。
柏清衍又怎会看不出她的小动作,就差把不情愿写在脸上了。
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点了两下,他的唇角情不自禁扬起来。
前些年不知打哪儿传出来的风声,说他爱好书法。
其实不过是对着朋友收藏的字帖随口夸了句“好字”。
那一阵各处的人狂蜂浪蝶似的涌来奉上名家真迹。
一字千金的书帖堆在他的案上,他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这会儿却要以老师的身份强压,要看小姑娘随手写的字。
当真有趣。
柏清衍原本以为她是写得不好,不好意思拿出来示人,心中已然做好了准备,不论如何,总要好好夸一夸。
可当那幅漫不经心放在桌角的字展开时,他竟有些愣神。
他不爱书法,只是从小耳濡目染,基本的鉴赏能力总是有的。
这是幅行书。
行云流水,自然流畅。字形端秀而骨架劲挺,用笔圆润,笔锋处却显出银钩铁画般的犀利。
是笔出乎他意料的好字。
像极了他面前的这个小姑娘。
锋芒尽数掩藏在柔弱无害的外表下。
柏清衍目光久久在她身上流连,眼中光华流转,“好字。”
宋辞音垂眸静静看着手中的字帖,没有说话。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昨日是十五,月亮格外圆。
她在阳台赏月时,忽地有些想家,于是细细研了墨,写下了这几句。
宋辞音从前的世界里并没有这几句诗,只是同样的情感无论在哪一个时空都是共通的,寥寥几句,给了她许多慰藉。
见她没有应声,柏清衍以为是害羞了,于是换了话题,“喜欢李白?”
“没有。”宋辞音这回应得很快,“这是高中生必背古诗词三百首。”
柏清衍:“……”
他在国外完成的学业,国内学子的必背古诗词还真是触及到了知识盲区。
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柏清衍也不气恼,仍旧笑眯眯的,“可以把这幅字送给我吗?”
宋辞音:“?”
你不对劲!
原着里,柏清衍眼光奇高,许多名家字帖送上门来都看不上眼,怎么现在还主动要她一个学生随手写的字?
宋辞音干巴巴道:“这……我不过是随便写写,怎么好意思送给老师。”
柏清衍的手覆在宣纸上,“我不嫌弃。”
宋辞音攥住另一角不想撒手,心道,我很膈应。
两人正僵持着,房门忽地被人轻轻叩了几下。
陈慧芳挽着披肩走进来,“我看时间差不多了,上来看看。”
她看向柏清衍,“清衍,今天课上得怎么样?我们家音音有没有听话?”
柏清衍没有回答,垂眸问宋辞音,“二小姐觉得如何?”
宋辞音飞快瞥了他一眼,慢吞吞地说:“柏老师教得很好,我今天学到了很多。”
柏清衍笑了笑,“那就好。二小姐也很乖。”
一个“乖”字说得柔肠百转,听得宋辞音情不自禁打了个颤,手下力道一松,那张纸便顺势落入柏清衍手里,然后她眼睁睁看着柏清衍无比自然地阖上字帖,收进他带来的教案里,跟着陈慧芳边寒暄边离开了。
宋辞音目送两人的背影,板着脸关上房门。
还好这是个自由民主的时代,要是搁在大盛,她的手书出现在柏清衍那,怎么也得算是个私相授受。
还是社会主义好,封建主义不可取。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她去书架上找出历史书,决心进一步巩固知识,以史为鉴。
翌日,宋辞音一如既往出门锻炼身体。
经过这些天的努力和生物课本上的学习,她已经深刻意识到,人和狗在生理上的差异注定了她很难躲过一只嗅觉、反应都极其灵敏的狗。
于是她直截了当选择了放弃抵抗,也懒得再思考换什么路线,直接开始跑步。
然而今天直到拉伸结束,她也没有看到乌云的身影。
踢踏着腿往回走,宋辞音有些庆幸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抛开其他不谈,乌云的确是一只英武又可爱的大狗。
她忽地想起来这几天遛乌云的男人曾经说过,他只是帮朋友照顾一段时间。
那或许是乌云的主人回来了,所以乌云也不在了。
乌云的主人……那不就是三号男主!
想到这里,宋辞音猛然惊醒,心底那点微末的怅然顿时烟消云散。
一号男主现在原因不明主动现身,二号男主是同班同学避无可避,唯有三号男主,目前还有成功躲开的可能。
她神情微敛,看不到乌云是好事,最好连一丝联系也不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