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龙神的典礼定在三日后的酉初,主祭自是由白山部资格最老的杨老族长担任,其余各族长均需到场陪祭。白山部的祖先毕竟是中原贵族出身,行事不比未经教化的偏远部族,虽然日常多有祭祀酬神之典,但是多用猪牛羊三牲祭品,从来不肯伤害天和,学商纣夏桀的那套残忍勾当。此番以活人生祭,是白山百年来的头一遭,典礼安排得颇为隆重。族人们得知消息后,日头方斜,便陆陆续续来到天池,人人激动兴奋,等着看这百年难得一见的好戏。
祭祀现场难免有血腥场面,她这个郡主并未被允许出现在典礼上。自然,更加不能冲犯了贵客,于是完颜家的小四和高丽王子也不被允许出现在典礼上。
小四爱热闹,自然不愿意错过这场“盛事”,便一大早去别苑找王武商量对策,要亲眼看着仇敌就死。至于高丽王子,他心中隐隐觉得天池祭祀必然和苍山之事紧密相关,为了验证心中疑惑,见小四前来相约,自然满口答应。
祭祀之日,便是“猎巫”行动发起之时。
周斌和张弥等人皆有要事要办,石居则由心思缜密的褚一隆留守;午后,夭夭照例亲笔写了送到前线大营的回信,将这几日的见闻以及随后几日的谋划细致写了,写完了信送走,本打算歪在床上等困,凡事不管的,但听到外头远远传来的牛角号的嘶鸣之声,便知祭祀典礼已经开始,越想越心痒难耐,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视野不错。”夭夭隐在半山腰的一块断石后,双手举着一只做工精致的千里镜,望着天池方向兴奋地叫。
“郡主,只是寻常的祭祀,咱们看一眼就回去吧,”褚一隆看着一人一狗趴在山石上,很是紧张,生怕被眼尖的人发现了踪迹,压低了声音再次劝道,“杨将军和老族长都交代了,叫我们好好看着郡主——”
白灵也没有被允许去现场,大约是怕它见了血兴奋,本来已经跟到了半路,张弥则将它轰了回来,锁在石居不许出门。白灵郁闷地拖着大尾巴在石居游荡,夭夭见着可怜,便把它也带上了;此时,白灵正将前爪搭在石头上,与她一起排排站着,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大白头,望向远处的祭祀台。
“你这么大只,这么显眼,不叫你去现场是对的。”
小夭摸摸白灵的脖子,厚厚的毛衣下露出一条黄澄澄的粗金链子。这是她用库里压箱底的一块没用的六斤四两重的大金锁打制而成,往白灵的脖子上绕了三圈,颔下扣了个活扣儿,方便她拽着走。
“嘘——别说话。”夭夭扭过头,一根指头抵在唇边。
小小少女生得唇红齿白,一笑如菡萏初绽。褚一隆憋红了脸,讷讷地低下头。
她到底还是没忍住想去凑凑热闹,毕竟今晚可是有一场大戏要上演,便叫了性子最软、最好欺负的褚一隆来,让他陪自己去看祭祀。
褚一隆初时并不愿意,解释了“上头”吩咐了务必要看好郡主,被夭夭凶道:“你记住了,玄甲卫是我的私人护卫,因此,你们的第一要务就是保护我、不能违逆我的意思,懂吗?”褚一隆无法,只好带着她抄小路上山,远远地寻了个地方偷看。
奠酒毕,乐声也慢慢止住,夭夭揉了揉眼睛,将千里镜换了一边,继续看。赤膊的刀斧手将今天的主角——十三名蔫头耷脑、失魂落魄的女真俘虏押了上来,一个一个地紧紧地绑缚在祭桩上,依次剥去衣物,光溜溜地排作一排,似街市屠户家门前待宰的牲畜;夭夭转过身,心虚地红了脸,原来这场面确实不适合她看。